北苑臨近宮城邊緣,加之帝王巡輦排場甚大,半個時辰的路硬是走了一個多時辰。楚麟城身為禦前侍衛,自是同福祿隨輦而校在去的路上,楚麟城才聽得福祿道這去北苑散心賞玩是自蕭錦棠登基以來每日必去的。想來也是陛下少年心性,對這飛禽走獸的興趣是大些。
楚麟城聽得眉心微皺,心道難不成蕭錦棠是個沉迷玩樂的昏君?可宮內情勢複雜加之又對蕭錦棠不甚了解,楚麟城縱使心中憂慮卻也不敢妄斷。
隨著列前內監的高聲宣喚,蕭錦棠的龍輦緩緩停在北苑門前。一列列侍女魚貫而出,又是鋪毯又是端香進果的,做派豪奢令楚麟城瞠目結舌。自大周開國以來,上至帝王下至群臣皆以節約為祖訓,就算是帝王出巡駕臨行宮也沒見有慈陣仗。更何況這隻是在宮中了。
北苑的管事太監早早的便跪在了門前接駕,見蕭錦棠下了輦,那管事太監行過禮後便弓著身低聲問一直伴於蕭錦棠身側的福祿:“福總管,今兒聖上還是老樣子?”
福祿麵色不善,見著那管事太監諂媚的嘴臉不由得生出幾分嫌棄:“你不是管著北苑的麼?難道這些事兒也需知會於咱家然後咱家再請聖上裁決?瞧你這腦袋大的倒像個西瓜,裏頭全是水,腦仁兒跟粒瓜子似的。”
那管事太監挨了頓數落,雖見福祿並未真正發怒,心底卻有些打鼓。畢竟是在宮裏能做到管事的太監,哪個不是人精。見了蕭錦棠身側跟著兩個麵生的男女,心想既是能伴駕的,那定是貴人了。他目光在蕭錦棠的袍角和楚麟城兄妹之間來回轉了幾下,旋即賠笑道:“是是是,總管教訓的是。的明白,這就去安排。”
北苑管事匆匆下去安排,一眾宮人簇擁著蕭錦棠進了北苑。這北苑倒是比楚麟城想象的大得多,進去便是宮橋回廊,遠遠望去又是一片蒼茫草場,再遠一些就是蒼茂樹林。其中馴養了不少野味,若是帝王又興,亦可在宮中行遊獵之事。但蕭錦棠卻看也不看那草場駿馬,隻是跟著人穿過一道道宮廊來到一個看台前。
那看台約有兩三丈高,看這看台布局倒像是帝王前來觀看馬球似的。楚麟城瞧這看台底下地麵凹陷又帶著暗門,心道這定是先帝所建的戲獸場。這戲獸本是西魏那邊的民間活動,戲獸人以人力馴服猛獸,與獸共舞,西魏人民看的得勁,於是這戲獸便從街邊胸口碎大石這等流動表演變成了特定的馴獸班子。
先帝早年喜愛戲獸,便命人從西魏請來了馴獸班常駐,又在北苑修了一處馴獸場。不過這馴獸節目饒是有趣,蕭錦棠少年心性喜愛也無可厚非。
看台上早已奉上了瓜果飲品,蕭錦棠旋身就坐,眸光往台下略略一掃便瞥向了楚麟城:“楚卿,你過來。”
楚麟城正當沉思,聞言不禁微愣,心想這皇帝喚他作甚。
“陛下有何吩咐?”楚麟城兩步上前,抱拳問道。
蕭錦棠見楚麟城言語恭謹卻麵無表情,上下打量兩眼之後隻覺這位楚家的少帥大抵是心下不悅。
他雖久居深宮,可就憑楚麟城在登基大典上的一番舉措,也知此人性情剛正不阿。可畢竟是少年將軍,心氣甚高,如今朝野之上楚氏受挫,楚氏背腹受敵,而唯一可依靠的皇帝又是手中無權。此次進宮本是著了蘭卿睿的道,進來了又見自己一副爛泥糊不上牆的樣——
蕭錦棠眸光微斂,不動聲色的瞟了眼四周:“孤曾聽聞楚卿曾遊曆各國,學遍百家,不知楚卿對禦獸這等雜學可有所研究?”
楚麟城被問的一愣,可見蕭錦棠正看著他,隻好將這個皮球又踢回給蕭錦棠:“禦獸畢竟是雜學,壤是民間自有高手,可宮中畢竟是集百家精粹所在之地。臣於宮外所見,自是不能同宮中相比。”
蕭錦棠抿了抿唇,忽的轉頭看向了站在楚麟城身後的楚清和:“那楚女侍遊曆關外多年,你又有何見解?”
楚清和壓根沒想到蕭錦棠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她側目想給楚麟城使眼色,抬頭卻隻能瞅見自己哥哥的後腦勺。聖上問話又豈可不答,楚清和微微撇了撇嘴,半跪回道:“回稟陛下,臣女不擅馴獸……不過倒會馴馬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