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議其他?蕭錦棠眉峰微挑,他怎聽不出這是蘭卿睿的緩兵之計?在蕭錦輝手下苟且偷生的那些日子裏,他隨未曾詳解其中但也曾耳聞過這大周朝廷之上的蠅營納垢積弊深久。
這些早已在朝堂之上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皆手掌要職,但僅憑著俸祿又何以支撐起整個龐大且牽扯甚廣的利益網絡?這世間任何地方都離不開金錢,無論前朝後宮還是民間,隻有拿了錢人才會辦事。在帝國光鮮輝煌的表麵下,誰也不知其中有多少見不得饒暗隙。
宣政殿上暗流湧動,列於武官之次首的楚麟城則滿麵八風不動。蕭錦棠的目光掠過他的臉,卻覺著他是否有些太過沉得住氣了些。此事雖是石簡貪汙在先,但涼朔關失守卻是鎮國公的失職。國門被破,楚淩雲無論如何也會被扣上一個治軍不嚴戰略失策的帽子。但見楚麟城神色依舊如常,蕭錦棠亦不好多,隻得暫時靜觀其變。
“貪汙一事幹係重大,鎮國公尚在北境率鎮朔軍將士守疆衛土,如若不加緊查案給下一個交代,恐令北境百姓將士心寒。孤認為查案一事不可延拖,須盡快進校”
蕭錦棠一麵著一麵看向了楚麟城。階陛之下的穆鈺聞言微微抬眼瞥了眼蕭錦棠,恰巧正見蕭錦棠向楚麟城看去。見此情形,穆鈺心下頓生狐疑。自那日龍圖禁衛事變後,朝中上下誰人不知新帝意欲與楚氏交好,且此事已牽涉了定國大長公主。雖定國大長公主尚未明確表態,但蕭錦棠意擁楚氏為帝黨之心昭然若揭。
且涼朔關乃為大周邊防要塞,是大周北境平原的門戶。楚氏世代鎮守於此以防外族侵擾,而涼朔關後的城池皆是楚氏族人寸土寸血拚守下來,此次驟然失守無異於是給楚氏百年將門榮光上留下一筆抹不去的汙跡。照理來,此時的楚麟城和蕭錦棠已該是急的七竅生煙。
畢竟一個家門受辱一個欲擁敗軍之族為帝黨的新皇搭配在一塊兒委實像兩個快要淹死的人,而兩個快要淹死的人放在一塊隻能死的更快。隻要有心在此事上大做文章,楚氏一族定然會大傷元氣。但出人意料的是,蕭錦棠與楚麟城聞訊後倒都是麵色平靜。穆鈺心下覺著委實太過蹊蹺,他自己也曾於覡山防線任過近十年守將,涼朔關後險相依,就算因軍糧延緩減少涼朔關的駐軍拉近防線,但這險雄關哪兒是能破就能破的?
此事絕不是如麵上這般簡單,穆鈺心念急轉,現如今北燕於大周戰事初定,北燕折了一王一將,而大周這邊也折了一個顧振棠。照理來皆是元氣互損需要暫緩生息,且今年北地寒災,想必北燕那邊更不好過。若是出兵搶糧是絕不會往涼朔關上撞的。思至此處,穆鈺陡然驚覺方才斥候來報是北燕狼騎所破涼朔關——
狼騎?狼騎的兵主不是北燕的二皇子麼?北燕驟派皇子親兵攻涼朔,而帶兵之人卻不是耶律引嶽或是其他人?而如果僅僅隻是狼騎,又怎破的了駐兵十萬還有險相襯的涼朔關?穆鈺眉峰緊皺,他忽的生出一個令人心驚的猜測,如果楚氏是兵行險招故意拱手讓涼朔想於軍糧一事大做文章呢?
北燕東周戰亂初定,北燕又怎會冒險再攻涼朔關?這其中究竟有何內幕?
涼朔失守事關重大,如果楚氏以此事逼迫細查下去,那其中會牽扯進多少世家派係?難道楚氏竟動了以一關失守之由逼著朝廷將這些士族連根拔起以平民怨的想法?
就在穆鈺暗下思忖之時,蘭卿睿也注意到蕭錦棠和楚麟城反常的平靜。他心中早已明白,蕭錦棠從不是一個可以任人掌控的傀儡皇帝,他久居深宮在朝廷之上無根基羽翼,於此便陪著自己的顧命之臣們演一出裝傻充愣,若不是明毓長公主意外為葉素痕所擄,想來蕭錦棠如今亦是不動聲色的暗自蟄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