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可是曆代帝王隨身之物,怎能輕易交予我?”楚清和身為郡主,自便自玉泉大長公主口中聽過聽風築的由來曆史和地位。手中玉玦觸手涼潤,但楚清和隻覺著這聽風銀蘭令竟猶重千斤。她抿了抿唇,抬手正欲將這玉令遞還給蕭錦棠,卻不想蕭錦棠似早已料到自己會將聽風銀蘭令遞回一般,竟先一步伸手將自己的手覆住。
少年的手心溫熱指尖卻是微涼,楚清和的手不禁顫了顫,下意識的便想將手自少年的掌下抽回。東周民風素來保守,除卻上元燈節之外,坊間街外男女私會皆是膽大駭俗之舉。楚清和性子雖似男兒平日裏亦是不拘節,在軍營裏是也曾與戰友勾肩搭背,但她也是頭次被少年如此柔款執手。
她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如此敏感,但她本能的覺著,這跟她曾經在聽晚徑上擁住瀕臨崩潰的蕭錦棠、去像姐姐一般牽著他的手時的感情不一樣。那時的蕭錦棠無助的像隻困在籠子裏撕咬的獸,她對他伸出了手,想幫他打開樊籠,想領著他往前走。她擁住了他,像是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暖化他眼底的孤獨寒涼,卻委實無關情愛。
“……抱歉。”蕭錦棠覆手之後才恍覺自己此舉委實唐突,他敏銳的感到楚清和的退縮,道歉之言倒比楚清和抽手的動作更快。還未等楚清和反應過來,便見蕭錦棠慌然垂手,耳後已是赮然一片。楚清和握緊了手中的聽風銀蘭令,卻忽的咬著唇笑了:“抱歉什麼?難不成我的手是老虎的屁股不成?你可是皇帝呀,若是連碰著姑娘的手都這樣,將來你以後怎麼麵對那三宮六院的妃妾?”
“……你怎能這麼?這…這委實太過失了體統。”蕭錦棠聞言更覺耳後一燙,若不是垂下的冕旒擋住了楚清和的目光,不然她定會發現蕭錦棠的耳尖都赮成了粉色。見楚清和仍是笑嘻嘻的,蕭錦棠卻頓覺心頭一窒。他不知自己為何會生出心煩意悶的情緒,但不能否認的是,楚清和的並沒有錯。自己是皇帝,終究是要有妃妾的。後宮與前朝本就息息相關,利用後宮亦是製衡前朝的一種手段。
這是個再淺顯不過的事實,但不知為何,蕭錦棠卻最是不想自楚清和口中聽到這個事實。他生在深宮,自是明白最是無情孑然帝王家的道理,這瓊樓宮闕中,親者為謀愛人相殺,無論帝王後妃,皆一生囹圄於此。再光鮮偉岸的人活的也宛如坊間話本所述西疆蠱蟲一般,在這個四方的瓊樓玉闕裏噬骨飲血而活。自己的父皇是如何死於枕邊人之手,蕭錦棠是最明白不過。
或許他該感謝楚清和的無心之言提醒了自己。與其將這後宮交由他人把持,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掌握在自己手鄭宮闈若是一場錦繡死局,那便不要因一己私欲將他人牽扯其鄭
思至此處,蕭錦棠緩緩垂眸,卻見楚清和牢牢的握緊了那聽風銀蘭令。見此情形,蕭錦棠忽覺心下不知何起的鬱結之情似乎消散了些。他抬袖低低的咳了聲,轉瞬之間便斂去麵上的赮然之色。透過冕旒,楚清和隻見少年帝王深碧如幽潭的瞳明澈且冷然,他注視自己的目光似乎帶著能令人平和的力量。
楚清和見狀亦斂了笑意,她心知蕭錦棠定然有話要對自己,可還未等自己開口相詢,便聽得蕭錦棠緩肅道:“清和,我將聽風銀蘭令交予你,是因你於宮外行動方便。我要你去聽風築以我之名命聽風執令使暗查軍糧貪汙一事。你需持令親自見到聽風執令使柳言蕭,令於他五日之後的夜裏秘密進宮見我。”
楚清和聞言不禁眉峰一蹙,她以拇指摩挲著手中冷潤的玉玦,抬眼卻是眸光深深:“錦棠,這聽風銀蘭令既是曆代帝王隨身之物,我認為還是你隨身攜帶的好。既是密召,你為何不寫一紙密令托予哥哥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