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老爺子被鍾瑀這聲謝謝激怒了,一聲不吭直接走人!
死小子,他們是親祖孫,又不是陌生人,一聲謝謝將他所有的怒火激起來了,好心沒好報!完全忘了就在不久前他是憑著今天的手術怎麼樣逼著孫子回鍾家。
鍾瑀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著老人落寞離開的背影,隱隱有些後悔,這是他的爺爺,他卻用一聲‘謝謝’阻隔他們之間親情。眼睛微濕,狠狠心硬是轉開眼進了病房。他始終沒辦法以一個孫子對爺爺的態度麵對他,這些年他們幾乎沒有任何交集,也沒在一起的經驗。
以前的那些,他都忘了。
鍾瑀走進病房,隻見蘇麗君兩眼緊閉一動不動的躺在白色的病床,麵色慘白一片,跟床單一樣的白。
他害怕的將手放在她鼻子下,微弱的氣息拂過他的手,讓他鬆了口氣。他心底裏半點不相信老家夥能救醒君君,畢竟他在他身邊待了近十年,卻一直沒聽說過。
他跌坐在床邊,頭無力的趴在蘇麗君身上,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又一顆,晶瑩剔透。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他一直忍著不敢近距離看小媳婦,就怕一個忍不住哭出來,要是被人看到他一世英名就化為笑話。
果然,他一看到小媳婦蒼白的臉,沒有血色的嘴唇,再也忍不住淚水,在小媳婦麵前他不在乎被她笑話,因為他願意。
他有太多太多話要說,離開她半年,遇見了好多人好多事,每天都想念她,每每幻聽小媳婦甜甜的聲音在呼喊他‘鍾瑀哥哥’,每次他都在四處尋找,最後隻剩落寞。
“你這笨蛋,為什麼要擋在衛宸麵前?你不會推開他嗎?我教你的防身術都忘了是不是?最近沒有好好練習是不是?小懶貓一個!”
“你不是總說自己是宇宙無敵的美少女嗎?怎麼現在躺在這裏不動?你看看你的臉一點血色都沒有,這樣一點都不美!”
“我離開這麼久好不容易回來了,就看到你躺在這裏一動不動,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這麼傻?”
“小媳婦,你快醒來吧。這外麵這半年一點都不好,我決定要回鍾家了,我想好了。等你好了,我帶你回鍾家看看好不好?那裏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帶你去看看,好不好?”
“快醒醒,別再睡了,你快變成大懶豬了。”
“你再不醒,我就不理你了,真的。”
一聲又一聲,悲傷而無助,惶恐而害怕,不知說了多久,說的唇幹舌燥,嗓子漸漸沙啞,幹的像含了沙子,一說話就痛的要命,可就是不肯住嘴,一直不停的說啊說。
他多希望蘇麗君能立刻醒過來,他願意讓她看到自己此時狼狽丟臉的樣子,丟臉又怎樣?她是他的小媳婦,他什麼樣都不怕丟臉。
不管利誘還是威逼,隻要能想到的辦法都用過了,可蘇麗君依舊靜靜的躺著不動,無悲無喜,像個木頭人。
時間漸漸流逝,天色黑如墨水,鍾瑀心揪成一團,“君君,我真的很怕,我一直在想,當初要是沒有遇上你,你我會不會又是另一番境遇,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我們兩個什麼交集都沒有。”
但他不後悔,在小黑屋遇上她的時候,他已經有預感這輩子都沒辦法再離開她身邊。果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眼裏永遠隻有這個小姑娘,其他人再美再好他都沒放眼裏,小媳婦是上天賜予他最好的禮物。
如果沒有遇見蘇麗君,他會永遠冰封在黑暗中,永遠是那個被家人和好友背叛而深深傷害的人,永遠走不出傷痛。
當年的那段事情耗盡了他的熱情和信任,從那以後他習慣了天天帶著麵具過活,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痞痞的笑容掩蓋。
除了他的父親母親,他沒辦法再相信任何人,是這個小小人兒的關懷讓他重新有了身為人的喜怒哀樂。
淚眼朦朧中,蘇麗君的眼皮動了動,欲睜不睜。
鍾瑀驚的連忙狂擦眼睛,凝神看過去,真的,她眼皮真的動了,天啊!
鍾瑀驚喜萬狀,輕拍她的臉,“君君,君君,快醒醒……”
叫了幾聲,忽然衝向按鈴,衝著對講機狂吼,“來人,醫生,她好像醒了,醫生,快來。”
所有人湧了進來,七手八腳的替她檢查身體,蘇家人又哭又叫悲喜交加,將個小小的房間擠的水泄不通。
他身體發軟,眼前一片片暈,無數小星星在眼前閃過。默默退出去,坐在外邊的椅子上抱著腦袋。到了這時候他反而不敢麵對,他害怕這是他的幻覺,就像過去的半年裏聽到的那一聲聲‘鍾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