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有的相互信任,有的相互憎惡,有的相互利用……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獨立存在的,全都與周遭其餘人的關係交錯在一起,就如一團煩亂的繩索,牽一根則動全局。隻要眼夠明、腦夠靈、手夠準,再是穩固的關係也能通過離間而隨意毀去。再善加利用,則諸事可成。”伊淡聲詳解。
自古以來,君主得到能人,都會將其留於身側,助自己運籌帷幄,以求決勝千裏。可卻沒有想過,如果將能人直接放去敵營,以超凡的智慧從內部擊潰,卻是可以降低耗損、事半功倍的。
天乙心中震撼,轉瞬便思慮通透、茅塞頓開,大為感慨:
“如此,別說大夏朝局,就連天下人心都可盡在鼓掌。伊,你的言論為何總與我以往的認知不同,又總能這般有理?”
伊唇角微彎。“其實,探索新知,伊是有意而為。”
“哦?”天乙越發起了興趣。
伊又道:“這就好似人的新陳代謝——必須時常做到推陳出新,令皮下通暢,精神煥發,邪氣盡退,如此才能身體康健,不致於折損壽命。同理,摒棄陳舊的思路,采用新的方法,令他人看不懂、猜不透,亦防備不及,才可減少險阻,使所行順暢,最終萬事勝意。在伊看來,此乃……取天下之道。”
他十分精明的將此言的收尾落在了“取天下”之上,天乙聽後更是目露華彩,霽顏而笑:
“如此一說,我便更為相信,能如你所言做到以上智為間者,勢必可成大功!伊,我果真沒有看錯你。”
伊心中一動,趁機斂頭再問:“那世子可否同意伊入夏了?”別的他都不在意,他隻想快些見到喜。
四年分離,他已思念成狂。
天乙坐得端正,含笑應道:“既然你都已安排得當,我自然會助你,這便以商國之名將你舉薦入夏宮。”
“多謝世子!”伊叩首。
天乙目送他離去,心間微有波瀾起伏。
與伊接觸得越久,就越會被他的眼界所折服。這般可怕的人如果成了敵人,恐是就連他都難有勝算。
相反,若得其臂助……
他端起案上精巧的陶碗,徐徐斂眸,淺啜了一口清汁,溫如暖玉的麵上笑比清風——
得伊者,定得天下。
帝癸,你當初真的是惹錯人了。
……
月桐的住處大氣雅致,顯眼卻不招搖。
其中更有一處花草圃是伊專門為她而置,裏麵每一株花草都經過伊精心挑選,親自栽種,或可養生、或可療傷、又或毒益參半,全部都有屬於各自的奇效。
月桐師從於伊,也包括學著了解這些藥花藥草。近兩年間,這裏已經成了她最常駐足之處。
在收到奴的通報後,眼見伊走了進來,她瞥眼歎道:“怎麼?夏帝的詔令才剛剛頒下,你這麼快就來辭行了,就這般迫不及待?”
伊淡淡一笑,他就知道沒有事能瞞得過這個女人。
月桐一邊為其中一棵花修剪枝葉,一邊垂眸感慨:“想不到你如此快就要離我而去,看來無論是我還是世子,在你心裏都比不得她半分。”
那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而這看似是在感歎人情深淺,可伊卻明白月桐實際上暗指的是什麼,便也不兜圈子,坦言相告:
“此番赴夏,是為她,但也是為商,二者同等重要,否則世子怎會放我離去?至於對元夫人的承諾,伊不曾忘記,定會及早回來為元夫人謀得所求。”
既然伊開門見山,月桐也放下手中事務,轉身麵向他直言:
“我知道你是守諾之人,對你也自是放心,隻不過你要給我一個期限,讓我知道我需要獨自在商國扛多久?畢竟在這有太多人與我為敵,我總要悉心打算的。”
伊眼簾微垂,正色回道:“最少五年,最多十年。”
月桐輕描淡寫的一“嗬”,卻看得出她有些動氣。“真是好大的跨度,你如此回複,讓我怎樣能安心?”
伊見狀忙斂頭補道:“伊可與元夫人保證,在世子即商侯位之前,伊定會返回。”
這話果然讓月桐舒坦了些,微揚起下巴,緩緩勾唇:“好,我相信你心中有數,左右你也不會想讓你那單純美麗的喜公主容貌盡毀、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