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叩首領賞的是一個三十幾歲的陌生男子,相貌平平,氣度平平,衣著也平平,倒看不出是個在製膳上能有那麼多奇思妙想的人。
不過古人常說“人不可貌相”,喜認為,這個人應該就是如此。
“小人艾庚,拜見大王、元妃。”
望著眼前之人,癸的眸中隱有暗光流轉,卻並未在喜麵前現出分毫。
“艾庚,我有些好奇,難道你很鍾愛梔子花不成?”喜問道。
艾庚答得恭敬:
“非也。元妃不知,梔子花除可觀賞外,還可養顏,又有緩解心煩不眠的功效。在下聽聞元妃食欲不濟,而寢食相連,食不下,則也定然寢不安,故而才多用了梔子。”
“難怪我服用之後感覺定神又舒心。”喜淡笑,又問:“不過現在並不是梔子花開的季節,你哪來的花材?”
“在下在花季之時會多取一些以鹽水浸漬,便可保存得長久許多。”
艾庚答完,喜已在心裏有了自己的一番定論。
她怕癸多疑,沒有問太多。癸是知道她也曾製過花膳的,所以她問這兩句合情合理。
而伊說過,以花為食,以鹽巴保存花瓣,這些都是他自己獨創的。此人與伊同在商國,又懂這些,應該都是從伊那裏學得的。
這個艾庚會帶著伊的製膳之技入宮,可能隻是一個巧合;也可能是伊心憂她,但又不便親自前來,就讓人代他來到她身邊,以解她的厭食之苦。
總之不管是哪一種,能有這樣的人出現,她都覺得很是暖心。
“我知道了,你製的膳食我很喜歡,往後就留下來吧。”
喜轉頭與癸相視一笑,癸便會意,握了她的手瞥向艾庚出言道:“艾庚,賞千金,封為庖正,即日起專理元妃膳食事宜。”
“謝大王,謝元妃!”
……
今夜是喜一年來睡得最香最沉的一晚,就連癸已起身出門她都全然未覺。
夜深幽幽,唯獨容台宮因鑲嵌了大量玉石和寶珠而通體微亮,與天上的那輪明月相映成輝。
癸披著一件暗青的錦袍,高大健碩的身型僅是一言不發的立在那裏便已巍然懾人,更何況此時他的眼中還陰鬱森冷,錯綜複雜,深不可度。
趙梁的神經繃得緊緊的,已經猜到癸找他何事。
“今日那個艾庚……”
果然,癸如此開口,趙梁倏的跪地,斂頭認錯:“大王恕罪!其實今日的膳食不是艾庚所製,他隻是臣擅自猜度大王心意,自作主張,臨時抓來頂替的。”
元妃的“病”必須要“治”,而那個人被大王所忌諱,也是一定不能讓其露麵的。故而他才急中生智,讓另一個後來之人冒充那人去麵見元妃。
癸的眉間明顯驟緊。“這麼說,那製膳之人……真的是他?”
“是。”
一瞬沉默,癸蹙眉呼氣,沉聲道:
“起來吧,也不枉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好一招以桃代李。往後就讓他這般隱在庖廚做個不起眼的膳夫吧。告訴他,萬不可讓妺喜知道他身在宮中,否則就算妺喜隻肯吃他烹製的食物,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趙梁應聲站起。
癸薄唇緊閉,眼望遠處漆黑的樹影,眸底刹那幽寒——為何最終,還是他解了妺喜之患……
轉角暗處,偷聽了這二人對話的烏曹反複思忖著他們口中的“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