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腦一熱,心急著想要繞開父親直奔簾後,卻被天乙快步擋住。
“尨蘭!這是父親的書房,四處都是我商國機密。你已經十六歲,不再是個孩子,不可如此無禮了。”
從小到大,父親一直都慈眉善目,不管她做錯什麼都會笑著原諒她,極少對她如此嚴厲。她此刻隻覺得又是不解又是委屈。
“父親!他分明已經回來了!你們為何要聯合起來騙我!”尨蘭撅著嘴含淚嗔怨,一氣之下哭著鼻子甩頭跑了出去。
“尨蘭!”天乙一驚之下踏前兩步,忙對門口的人令道:“快去將公主追回來!萬不可讓她出去亂說!”
兩人正要去追,就聽簾後傳來一句冷靜淡然的男聲:“且慢,世子稍安。”
天乙回眸看去,隻見伊不緊不慢的走出,行到門口將門再度關好,轉身道:
“尨蘭公主自小性子耿直,怕是就算能答應替伊隱瞞,那心直口快的習慣也難保她不在外麵偶爾說走嘴。此時去追,實在沒有必要。”
天乙一頓,覺得他此話有理,微蹙了眉歎道:“那看來,就隻能先將她關上一陣……”
伊輕輕搖頭。“那倒不必,公主嬌貴,怎吃得這等苦?其實,伊已返商有些時日,傷也好得差不多了,與其繼續這麼藏著,還不如早些放下顧忌、直接站出來的好。”
“可是,帝癸那邊……”帝癸為人偏執霸道、行事狠戾,伊被他盯上,天乙著實放心不下。
可伊卻不懼,定神淡言:“敢問世子,他以何理由追捕我?”
天乙未做思考,隨口說道:“元妃遇刺,隨行之人唯有你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就算按照常理,以防你與刺客有勾結,他也是要抓你回去詳審的。”
言畢,但見伊輕牽起唇角,眉眼微垂。“世子說錯了,他要抓的是夏宮庖廚裏一個名為‘伊’的奴,而不是早已解了奴籍、身為商國庖正、又從未離開過商世子身邊的我。”
天乙聞言一怔,反應過後不禁失笑,暗道伊真是聰明,他想了許久也想不出法子解決的問題,現在竟然這麼簡單就能解了。
“那既然如此,不妨就鬧得再大些,幹脆讓全天下都知道你人在商國。正巧我也準備給你賞賜,不如公諸於世,賞你一個像樣的名如何?”
他十分清楚,伊出身下等奴,根本沒有正式的名,更別說姓氏,而對一個有身份的人來說,這姓氏又是何其重要。
“名?”伊眼中難得震顫,這的確曾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天乙麵帶微笑,全身散發著溫和的氣息。
“你名義上雖為我商國臣子,我卻一直視你為友,與兄弟手足同等相待。即日起,你便為伊姓,名摯,取‘摯友’之意,可稱‘伊摯’,並與我子姓高辛氏一同歸於帝嚳之後,尊享貴室之禮。”
伊身心大震,歸於帝嚳的後人,與商國貴族同宗,此後他世世代代都會享受到等同於諸侯的待遇。如若他能助商滅夏,令高辛氏稱帝,那他的後代便還會成為統領天下的王室宗親!
這是何等高貴的封賞!他不禁雙膝跪地,滿含感激深深俯首,努力壓抑著激動的情緒道:“伊摯多謝世子賜名!”
天乙俯身,雙手將腳邊的伊扶起。比起伊內心的巨大浮動,他可是要平緩輕鬆得多——
一抹巧笑爬上唇邊,仿佛他口中所言僅似兒戲:
“普天之下誰會相信,能得我高辛天乙如此重視之人,會舍棄自己在商國的高官厚祿和種種優待,跑去夏宮做那麼多年低賤的庖房之奴?想來有我商國這般庇護,帝癸明著捉不去你,暗裏又鬥不贏你,怕是,要氣得砸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