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實在受不下伊那灼熱又勾人的目光,垂眼躲閃,眸光掃到案上那碗蓋了蓋子的熱湯時,又突然思及癸氣怒之下提到過,說當初為解她的厭食之苦,曾讓伊在夏宮庖房裏隱匿了七年之久……
回顧那時,艾庚每晚都會送一碗濃湯給她滋補身體。現在想來,那些湯也應不是出自艾庚之手了。
她正愁應對不了伊那一句接一句的軟語恬言,便順勢轉了話題,問道:“那個……伊,當初……每日睡前艾庚送來的湯,其實都是你熬的?”
伊稍滯,複而淡笑。“看來那些年的事,公主都知道了。”
即便聽伊親口承認,喜還是覺得不可置信。“那麼多年,你……為何……”
他分明早已脫了奴籍,又深受高辛天乙看重,在商國一片光明,為何寧可聽癸的話隱在暗處、寧可遭受那般委屈,也依舊要棄商從夏?
七年,一生中有幾個七年?尋常人又有誰會忍得如此?
“這個答案……公主應該知道的。”伊再次看向她,那對明動迷人的眸子仿佛映照著一切,也訴說著一切。
喜忙又低了頭,不敢對上那樣一雙眼。“我……不值得……”
伊卻淺然莞爾。“能伴公主左右是伊此生唯一所求,無論伊所做的,公主知道與否。”
刹那,喜隻覺心間狂跳,暗道自己好容易掉轉了話頭,可伊怎麼說來說去又說回來了?
這滿嘴掛蜜的,再配上那張比畫裏還要完美的臉,縱使她早已沒了小女兒家的心思,也難招架這般攻勢啊……
“……這……這是什麼湯,聞著好香。”喜一慌,手忙腳亂的開了湯碗上的蓋子,意圖再次逃避。
伊也不揭穿,無論她的思路“跳”去何處,他都順著。“靈芝清補湯。”他答道。
喜滿麵驚訝。“難不成……你把木威喜芝燉了?”
“正是。”伊笑如春風。
喜扭頭看向櫃子上麵,隻見那平時存放木威喜芝的地方果然不知何時已空空如也。
她隨即皺起眉頭。“可是靈芝很苦,我不想喝。”
伊怎會不懂她,柔聲勸慰:“這裏麵不止是靈芝,伊還放了紅棗、人參、枸杞和肉骨,又以佐料調味,已經祛過苦味了。”
可喜還是不想放棄,孩童似的揪起嘴爭道:
“我的病不是已經好了?為何還要再服用靈芝?那木威喜芝那般好看,放在那邊做個擺設不好嗎?”
伊的笑淡淡的,可暖意卻分毫不少,那副神情倒真的像是在哄一個大病初愈的孩子。
“公主的病剛有好的跡象,身體還虛,若不做調理,恐會複發。何況這木威喜芝是極富靈性之物,吃了還可讓公主容顏常駐,豈不大好?”
聞此,喜心下忽然不自覺的涼了半分,自己已經被遺棄了,還顧及這副容顏何用?
“總之,我就是不想喝。”
她的眸沉了沉,伊看在眼裏,換了個角度說道:“公主說過,會聽我的。”
“我……”喜啞然,這話她是說過,而且還是昨夜剛說過的。
不等她再想出法子推脫,伊已親自盛了一匙,又細細吹過,送至她嘴邊。“來,嚐嚐看,沒那麼苦的。”
喜無可奈何,隻好乖乖啜了一口,卻瞬間皺巴起了小臉。“騙人,分明很苦!”
伊一臉愕然。“怎麼會?我嚐過,不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