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伊一片淡然,否得徹底:“伊摯所指,是會綿延子孫,並非求娶尨蘭公主。”
天乙倒是糊塗了,眉頭微蹙。“不娶尨蘭,你要誰為你綿延子孫?”
“普天之下,可為伊摯誕下後代的,就唯有那一人。”伊麵無表情,卻在最後音落時隱隱有了笑意。
能與喜生兒育女,對他來講怕是最幸福的事了吧。
“什麼?難道你要讓她在傾宮……”天乙平靜慣了的音容因得伊的話變得越發起伏。
在商代夏興之前,喜是注定出不了傾宮的,伊要想與她生出孩子,那就隻能選在傾宮產子。雖說若能安排得當,也並非沒有可能,但……這個想法還是太過刺激了些。
“哎!罷了……”怔愕許久,天乙終是歎息著放手。畢竟,在他麵前的是伊,而非等閑。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你還是執意如此,那麼此事我定然也強求不來了,不過說到這個……”他頓了頓,轉而問道:
“傾宮那邊,你究竟安置的如何了?”
轉眼已過了幾個月,伊除了看護喜和操勞尋常的國事,關於大計,他幾乎毫無進展。
天乙一直沒有過問,但這眼下也已到達他能給伊最大的時限了。
“我雖然信你能將這諸事妥善權衡、處理妥當,也知你有多在乎她,但你總歸不能一直如此。再這樣折騰下去,你的身子骨受不住,我的大計也拖不得。有些事該做的,還是要盡早動手,如此,她也能早些脫離苦海。”
天乙是一如既往的軟語溫言,從心而出,伊也是一如既往的冷靜淡然,循序漸進。
“君侯時刻不忘大計,這可勵誌,是件好事。但君侯也別忘了,商是夏的屬國,在諸侯國中雖然尚算大國,但與夏相比卻是別如天壤,無論在軍、政、農、商哪一點上,都處於下風。過去那些年,夏雖然削弱了不少,但仍非我商國可及。要扭轉局勢,絕非朝夕。”
他唇角微起,說出自己的看法:
“其實,治大國,猶若烹小鮮。煎魚要掌握火候,耐心烹之,奪取天下也要掌握火候,靜待時機。
“你的意思,還要再維持現狀?”天乙一語反問,神色未變,但伊已覺出他情緒有了些許波動,便很快又補充道:
“伊摯隻是提醒君侯急不得,但也自不可能停滯不前。其實,伊摯這幾日已有了打算。”
他平心斂氣,眸光清明,唇邊勾畫的是難以言喻的自信。
天乙最欣賞的就是此種神情下的他,於是不禁退去疑慮,微笑道:“且說來聽聽。”
伊斂唇輕笑,張口問道:“伊摯記得,帝癸身邊這幾年風頭正盛的那位大夫幹辛,是君侯的人吧?”
彼時大夏天災,幹辛獻策解了伊洛幹涸的難題,從此一朝得誌,平步高升,而那計策,恰恰就是天乙從他這裏討要去的。
他離開之後,夏宮之中又事故頻發,恐怕多數也與那幹辛脫不了幹係,其中也包括不少牽連和針對喜的……
“也算不得完全是我的人。”天乙坦言道:
“他出身白夷,家世雖非士族但也不差,其母曾受過當年墜樓而亡的風妃救助,以報恩之名入宮跟隨風妃之子公子淳維。但他這人狡詐有野心,不是個會因上一輩的恩情而甘屈人下的。仲虺早看出他與眾不同,便私下與他做了約定。他助我滅夏,我許他世代榮華,還有……未來的白夷侯伯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