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一月,天氣漸漸變冷,許老別墅的花牆日漸凋零,薔薇花枝下麵隱約冒出淩亂的雜草。
陸楠在那扇鐵藝大門外站了許久,恍惚聽到裏麵有人說話的聲音,旋即回了家,下意識的走到圍牆下豎起耳朵。
來的是許音華和康如馨,聽語氣似乎是許老想搬回來住。許音華是真心實意的把康茹馨當兒媳看,言語間的喜愛不輸親生,也難怪康茹馨如此的嫉恨自己。
搖了搖頭,陸楠轉過身,視線在圍牆下的梯子上定格數秒,過去把梯子收回柴房。
她以後都不會再坐到圍牆上去了,那個在她記憶中沉睡了十幾年的少年,如今近在咫尺,卻比當初的距離更遠。
遠到她依舊需要仰望,依舊需要豎起滿身的刺,保持距離。
厲漠北是個足夠成熟的男人,有不凡的出身和出色的外形,溫柔起來能把人的心都甜化,還是個不折不扣的調情高手。她那點蒼白的暗戀經曆,在他麵前毫無招架之力。
他的改變其實不用怎麼往深裏琢磨,心裏就門清了。她已經不是無知單純的瑪麗蘇少女,信奉腦殘的為愛而生。
那種一出現就得承受來自四麵八方的嘲諷和奚落,臉上寫著大大的笑話的生活,經曆一次她的心髒就已經無法負荷,搭進去一輩子,那不是蠢是死蠢。
把梯子放好,手機忽然有電話進來。陸楠看了下號碼,把柴房的門關上,煩躁接通。
許承洲沒說別的,隻是關心她最近過的如何,工作是否適應。
“你不騷擾我的話,我會更好。”陸楠擰著眉,語氣裏透漏出一絲煩躁。“請尊重你的女友,許承洲,別讓我後悔認識你。”
語畢,陸楠毫不猶豫的掛斷電話,無語望天。
她是不是漏掉了什麼重要信息?為什麼厲漠北改變的同時,許承洲也在忽然之間,如此主動的關心她,聽語氣似乎還有點想要重新來過的意思。
她明明不曾給他任何暗示,也不曾跟竇晗敞開了談這件事。
陸楠越想越煩,腦子裏亂糟糟一團。
進屋上了樓,許承洲又發短信過來,很長的一段話:我已經跟女友和平分手,陸楠,讓我們重新開始吧。欠你的8年,我用一輩子還,夠不夠?如果不夠,下輩子下下輩子我接著還。
陸楠沒有回複,刪了短信走到窗邊,神色淡淡的看著隔壁一牆殘敗的薔薇花。
他欠的何止是八年,是她整個青春全心全意的愛戀和歡喜。可那又如何,八年的相處,她還是能分得清他的話裏,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看得懂他眼裏的情緒,是不是真的為她動過心。
晚上吃飯,陸楠問起許音華回來的事,聊著聊著,爸媽忽然提到已經過世的李老太太,言語間頗多感概。
陸楠對六歲之前的事印象不深,聽媽媽說老太太特別喜歡自己和陸桉,還有點意外。
吃完飯回到樓上,陸楠登陸微博給葉子回了私信,猛然想起媽媽說許老的大限怕是快到了,才會如此的想念李老太太,漸漸有些坐不住。
煩躁的踱了幾圈,陸楠收拾一番背上包下樓,跟爸媽說臨時加班便開門出去。
路上,陸楠給厲漠北打電話,得知他在療養院,心中更加擔憂。
下車的時候厲漠北等著門外。夜色朦朧,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佇立燈下,清冷的光暈將他的身影勾勒的異常的不真實,是那樣的孤獨落寞。
“怎麼忽然改變主意回來?”厲漠北上前將她緊緊抱進懷裏,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嘶啞呢喃,眼底有著狂潮一般的驚喜和激動。
這樣的溫暖,她很小的時候就給過他。
那時候他很煩被外公逼著念書,突然有一天,他發現她喜歡坐在圍牆上,偶爾躲在窗戶後,安靜的像隻小兔子偷偷的打量他,從此再沒覺得外公煩。
“演戲要演全套。”陸楠涼涼的回了他一句,岔開話題打聽許老的情況。“許爺爺怎麼樣了?”
“老樣子,睡著的時間比醒著的時間長,哮喘也越來越嚴重。”厲漠北聽到她的稱呼,不禁苦笑,鬆開手改攬著她的肩膀往裏走。
外公說的還真是一點都沒錯,她從來沒有改口,態度擺得明明白白。
陸楠偏頭,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沒有拒絕他的親昵。
許老咳的難受,陸楠跟厲漠北照顧他到半夜才回房。夜裏誰都睡不踏實,早上醒來,各自臉上的黑眼圈格外清晰。
“待會醫生會過來,要是沒什麼情況,我們就先回去休息,這邊有人輪著照顧外公。”厲漠北刷完牙,倚著門看她,目光裏交織著諸多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