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興十年,驚蟄,大風呼扯得正緊。山裏的天空陰沉沉,外出的鳥兒已經歸巢,大片大片的烏雲在山頭傾軋下來,寒氣越來越重,一場暴風雨馬上就要來臨。
出了有間客棧已經是三天之後,秦觀月仍是獨自一人上路,不同的是後麵的兩條尾巴從兩天前開始便一直跟著了。
此刻,秦觀月找了一根幹燥的木樁坐下來稍歇。和先前一樣的,自己麵前的草叢又多出兩顆野果,秦觀月低頭十分自然的將野果撿起,塞進嘴裏,眼睛確是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不遠處半人深的草叢一眼,眼角微抽。
那兩個人以為自己做得有多隱秘,卻不想荒山野地怎麼可能會出現挑柴的柴夫,就算有,又怎麼可能會帶著肉幹!就算帶著肉幹又怎麼可能會那麼熱情的主動分給她吃?就算她吃了又怎麼可能遇見同一個挑夫四次!好歹那紫色的頭發也換一換好嗎!更不用說,每次休息時都會滾出的兩顆洗幹淨的新鮮野果,遇見鬣狗時莫名其妙飛出來的箭矢。
若秦觀月真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可能還會為自己的好運感到新奇,但她並不是。開始的時候,除了好玩,秦觀月並不反感這兩人,但這樣的事情總該有結束的時候。
慢條斯理的吃完兩顆野果後,秦觀月抬眼看著旁邊的草叢,平靜的問道。
“草叢裏的兩位,捉迷藏的遊戲玩好了沒有?”
裏麵立馬傳來一陣驚呼,接著走出了兩人,金發的女子與紫發的少年,赫然就是有間客棧的那兩人。金發女子一臉尷尬的傻笑。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我還以為做得很隱秘呢,嗬嗬。”
“我知道你們一路上跟著我,保護我,我很感激。不過還是請回去吧,如果是擔心我的安全大可不必,大家都是明白人,敢獨自在外的人,都不可能是普通人。”
“那個,小妹妹你誤會了。可能我會比較唐突。”
金發女子一臉通紅,神色有些激動。
“我叫琉月姬,嗯…他叫信巛流,名字很有意思,就是他師傅發現他的時候,他是被放在一艘小船上,隨著大河飄下來的。哎呀,話題偏了。其實開始的時候,我們的確以為你是什麼大家族離家出走的孩子,我們擔心你可能遇上歹人,才會暗中保護你回家。但是後來,我們發現,你的行蹤很隨意,遇事十分冷靜,也很機警,像是習慣了一個人似的。我們在想…你可能沒有家了。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想請你加入我們,我們可以一起去玄牝門,我是一個很懦弱的人,也很依賴其他人,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
“琉月姬,謝謝你,但是,我不能答應你。”
秦觀月的內心再次活躍起來,先前那種微妙的感覺又來了,這令她很不舒服。她是烕,世間難容的烕。琉月姬很好,很善良,但這是對著孩子外便的她,若是他們知道她的本尊後,肯定不是這樣的,朋友,夥伴什麼的,她不可能會擁有。
“是不能,還是不可以?沒關係的,小妹妹,說起來有些可笑,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孤身一人,我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我…是被家族逼出來的。”
琉月姬有些顫抖的撩開自己金色的長發,露出裏麵尖尖的白色耳朵。
“很可笑吧,我是一個半妖,是不被家族所承認的,汙穢的血統,族人都瞧不起我。但我很幸運,有個疼我的姑姑,姑姑費了很大力氣才把我從裏麵放出來,要我去玄牝派,那裏是一個包容萬物的門派,掌門也是修真界最心胸寬廣的前輩。在那裏不管是什麼血統,半妖也好,魑魅魍魎也罷,所有的生物都是平等的都有求學機會。我的直覺告訴我,小妹妹也不是普通人,但我什麼也不問,好嗎?”
秦觀月默默的站了起來,抬頭看了一眼更加陰沉的天色,搖搖頭。
“我現在還不能答應你。”
琉月姬的臉色刷的就白了,嘴角揚起了一個苦澀的笑容。果然還是不行麼,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喜歡的朋友,第一次鼓起勇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