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我的手指呢(1 / 2)

那兩日,他一直枯守在她的那張承載了他們的太多希望與失望的大床邊上,時間漫長得好像過了兩個世紀,從未有過的恐慌和寂寞幾乎讓他發瘋,幾乎就要熬盡他身體裏每一個細胞的生機和活力。

他從不信鬼神,可是那兩日,他儼然一位虔誠的教徒。他尋出婚禮時餘下的香燭,點燃了,日夜相繼,不敢止息。

他對著窗外灰霾的蒼穹無數次叩首,頂禮,好像那裏有一雙無所不能的手,可以扯他走出泥沼走出困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虔誠感動了上蒼,第三天的時候,雨珊醒了,醒來時就看到他正灰頭土臉地撥弄著一堆燒紙的灰燼,

雨珊醒了。整個人看上去有氣無力的。她的臉更是蒼白,蒼白得像一張紙,寫著寡淡,寫著疲憊。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那一刻他哭了,哭得稀裏嘩啦,極其沒有男子漢的範兒。

雨珊推他,他這才想起來,雨珊剛醒,還虛弱得很,自己實在不該再用眼淚來勾起她傷痛的情緒,她現在就是一株被碾壓過的小草,還經不起他這風雷滾滾的刺激。

他趕緊把眼淚擦幹了,檢查了下她的氣色。他把雨珊歪到床邊的身子擺正,然後,低下頭,看她,看他的雨珊,問她痛不痛餓不餓。他的爐子上熬的粥已經稀爛,雨珊沒醒,他也沒心思吃,所以還是滿滿的一鍋。

雨珊搖頭,再抬頭,好像聽不懂他說的什麼。這時他才發現雨珊的眼神是迷茫的,是懵懂的,是空蒙帶著一絲探究的,那樣子好像在想是不是認識他這個人。

他嚇壞了,剛開始,雨珊又是嘔又是抽搐,他看雨珊難過,把他從老家逃出來時帶出來的鎮痛藥給她用了一點點。他知道這藥有副作用,可是沒料到會這麼嚴重,會讓她有些失憶。

還好,她隻是懵懂了那麼一小會兒,就看著他說“陳賓。”

陳賓狂喜,他又一次抱住他的雨珊,落下淚來。當然這一次又是喜極而泣。

也許是他抱得太緊了,雨珊掙紮,他趕緊放開她。把她的手握到掌心。安撫摩挲。然後,隨著啊地一聲痛呼,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媽的,他怎麼忘了雨珊手上有傷。

他趕緊鬆開雨珊的手指,換成抓起她的手腕。然後一臉愧疚和擔憂地問:“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很疼嗎?”

很疼嗎?那斷指處已經被他摩挲得又浸出了血。他抬起頭,看向雨珊,用話語和眼神安撫她:“這是麻藥藥效過了,神經功能開始恢複,你先忍耐幾天,等傷口長好,長好就——”就不疼了。他頓了一下,覺得自己說的就是一堆廢話。趕緊閉了嘴,努力想一些可以真正起到撫慰作用的話。

一秒鍾後,也就在一秒中後,還不等他想到什麼,雨珊已經崩潰地發作了。

“啊!我的手!”雨珊的臉上已經不單單是疼痛帶來的痛苦難過。更多的是一種難以置信,還有些惶惑的恐慌,就好像她麵前有一隻猙獰的怪獸,向她招手向她伸出魔爪,她神情淒絕地看著陳賓,帶著一絲質疑,一絲祈求,一絲淒涼和絕望。她紮煞著她的雙手,痛苦地痙攣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