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到時候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我會化身為魔,我會殺了他……
林誌鵬的身子抖了一下,默默地將大哥大從耳邊拿下去,放到床頭櫃上。
電話裏的聲音不太清晰,但是曾經過特殊訓練的他還是能聽到個七七八八。
原來汪洋的死竟然是為了去趕赴與陳賓的相約。原來陳賓已經遠離城市,遠離喧囂,將自己隱藏在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這個世界裏沒有溫情,沒有希望,隻有暴力,隻有冰冷,隻有嚴酷,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已經不知不覺地給了別人這麼多的傷害。原來,他的心已經被灰暗遮掩,找不到出路,隻能讓自己在傷人與自傷中痛苦存在。怎麼會這麼樣子,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呢?
他靜靜地掛斷電話,靜靜地看向窗外,窗外是昏黃的路燈和晦暗不清的景致。那棵高大的梧桐還在,隻距離路燈較遠,看上去有些幽暗,背燈的地方尤甚,黑漆漆地一片。
他懊惱地抓住自己的頭發,這一次參加葬禮,他由於太過傷痛,跟南門希同行兩天,竟忘記了詢問他是否找過陳賓,有沒有跟他道歉,有沒有把事情跟陳賓解釋清楚。現在看來,南門希根本沒去醫院探望陳賓,更沒有見到他並且給他解釋原來的事情。所以陳賓和雨珊之間應該還存在一些誤會。而雨珊好像也並沒有跟陳賓解釋過。好像一些事情看上去很簡單卻在冥冥之中因為一些不經意的錯過,而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變得麵目全非。可是雨珊為什麼不解釋呢?她每天和陳賓朝夕相處,不應該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如果她解釋,陳賓會聽進去一些,就算他恨雨珊,也不會這麼極端,事情不可能變得這麼糟糕。
他再次拿起電話,撥了出去了。電話是林媽媽接的,林誌鵬告訴他媽,把電話給雨珊。
雨珊好像對這電話並不意外,因為剛剛她在大寶領著她參觀的時候,她看到了床頭上林誌鵬和他妻子的照片。
她這才知道這個大媽是誰,大寶是誰,為什麼會那麼湊巧的隻有他能出來幫他。她想起林誌鵬一直以來為他和陳賓所做的一切,心裏的感激是無以言表的。同時心裏的委屈也一並的湧上了心間。讓她那樣的想傾訴,想為自己抱不平。
就在林媽媽說要找她聊天的時候, 她無意間發現林媽媽撥了一個號碼然後吧話筒放到桌子上。
她猜想電話的那個頭應該是林誌鵬,所以她才口無遮攔的全都說了,把整個事情的經過,把整個事情的真相,這幾個月來她所有的經曆,所受的委屈,所受的磨難,通通地一股腦兒的都說了出來,她要讓林誌鵬知道,不是她恬不知恥,也不是她不知悔改,她已經坦承她的錯誤,她也已經在盡力的彌補,她已經盡力了,可是她得不到原諒,得不到寬恕。她也有自尊,她也有臉麵,她也有羞恥心,她也不能容忍無休止的對她進行人格以及身體上的攻擊。她也有朋友,她用的她人格和尊嚴保證,汪洋生前絕對是她最信得過的朋友,也僅限於最好的朋友。
她說她恨陳賓,她應該恨陳賓,因為她讓汪洋失去生命。讓為他們付出那麼多的一個那麼善良好朋友失去了生命。
至於是不是應該徹底的離開陳賓,現在她還不確定,但是至少現在她還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陳賓身邊,不想看他那已經變得猙獰的麵目全非的麵孔,不想忍受他的暴力,不想忍受他的虐待,以及他對她所有的侮辱和傷害。
電話裏裏的林誌鵬沒有對雨珊的嫌棄和鄙夷,隻是聲音聽上去有些低落和無奈,他先是禮貌的詢問了他和陳賓的一些近況,然後采用更加低緩而沉悶的聲音說道:
“雨珊,我知道汪洋這件事跟你心靈上造成了很大的傷害,這種傷害永遠不會消失,不會消弭,它會成為你生命裏最最難以忘懷的存在,它會成為你和陳賓之間感情永遠難以逾越的鴻溝。它會像插在你肋骨上的一把隱形的刀,會在你無意間碰觸到它的時候讓你的回憶變成你的疼痛。並且距離陳賓越近,這種回憶的頻率越高,疼痛出現的頻率就會越頻繁。對這種無可彌補的傷害不可挽回的傷痛,我表示羞愧和遺憾,因為這件事情如果細究,好像我們所有人都有一定的責任。”
“對於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的過去,我們都沒有能力彌補和挽回,所以我們不談過去,我們隻是說一說你將來的打算,你是打算和陳賓繼續下去還是要和他徹底的斬斷一切,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複,因為無論如何陳賓都變成了一個瘸子,一個不能自理的殘廢,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應該再眼睜睜看著這麼多人救回來的生命再這麼輕易地失去。我必須為他做一個安排。我這裏暫時定了兩個方案。如果你願意繼續的和他在一起,繼續和他與夫妻的名義生活,我願意每個月拿出我三分之一的工資給你當生活費。畢竟他已經殘疾你又要照顧他,生活也將是個問題。如果你覺得他徹底地寒了你的心,你打算徹底和他斷了來往,也沒關係,我可以說服陳賓,讓他放你離開,從今以後他的生死禍福再也與你無關。我也不會讓他再去騷擾你,你們各奔東西,各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