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往常一樣,一大早班圖就來到了他的水果攤。手腳麻利地解下掛在杆子上的鐵鏈,正當他要把鋪在攤子上的雨布掀開時,突然映入眼簾的破洞讓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見過收攤的人都知道,收了的攤子本就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沒人會想著從這上麵撈油水。再加上平日裏他待人友善,為人性情也算老實,實在想不出誰會這樣對他使壞。班圖打量著眼前的破洞,那參差不齊的切口,毫無規律可言,一點也看不出到底是用什麼造成的。
正當班圖聚精會神地想著那缺口的事情時,雨布下忽然傳出的動靜把他嚇了一大跳。隻見那草綠色的雨布先是發出了幾聲細微的響聲,緊接著忽然就從最中間的布下凸出了一個圓弧,那圓弧不停地在雨布下蠕動著,不一會兒就直直地來到了那破開的大洞前。班圖呆立著,看著那圓弧的動作,那圓弧在破洞前停滯了好一會兒功夫,久到讓班圖回過了神,猶豫著要不要掀開雨布看清楚是什麼東西時。那圓弧就突然消失了,緊接著一個小小的腦袋從那破洞裏伸了出來。看到這場景,班圖沒忍住輕聲叫了出來。叫聲驚到了那小腦袋的主人,隻聽到一聲清脆的驚呼響起,刹那間那小腦袋便又消失在了雨布下,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過了好一會兒,班圖終於回過神來。隻見他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確認下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夢。眼前那個犬牙交錯的破洞還在,隻是那雨布之下卻再沒了動靜。猶豫了片刻,班圖終於下定決心,想要一探究竟。隻見他咬了咬牙,強自給自己打了下氣,接著他伏下身來,輕輕地把手伸向了那破洞。他緩緩地撥開破洞,光線透過大開的破洞,漸漸照亮了雨布下的場景。班圖微眯著眼睛,仔細巡視著雨布下的狀況,隨著他眼睛對雨布下昏暗光線的適應,他終於看清了那最角落裏的一個瘦小的身影。
看清了那身影,他不禁微微鬆了口氣,一直壓抑著他的緊迫感,也隨之煙消雲散。隻見那雨布下最深處的角落裏,一個穿著講究的半大男孩,正蜷縮著身子把臉埋在了手臂下,躲在角落裏一聲不吭。大概是聽到了聲音,男孩輕輕抬起了腦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間便和班圖對視上了。隻見那雙蓄著滿滿淚水的明眸,僅僅和班圖對視了幾秒,片刻便又消失在了男孩纖細的手臂下。班圖半跪著看著角落裏的男孩,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思索了片刻,他輕輕從那破洞裏鑽了進來,狹小的雨布下,因為他的到來,瞬間光線便又全都消失了。他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男孩身邊,黑暗中他隱隱察覺到,男孩正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打量著他。
“你好,我叫班圖,是這個水果攤的主人。”沉寂片刻,班圖忍不住張口打破了沉默。聽到他的話,男孩明顯地局促不安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怯生生地說道:“你好,……我叫默默,……對不起把你的攤子弄壞了。”說著,男孩似乎更加緊張了起來,黑暗中傳來一聲細細的抽泣聲。“沒關係,沒關係,你隻是弄破了雨布而已,沒有把我的攤子弄壞,我不會怪你的。”聽到男孩的哭聲,班圖有些慌了,趕忙安慰男孩道。聽到他的話,男孩的抽泣聲漸漸平息了起來。又過了一會兒,才聽到男孩微微帶著陰啞的嗓音問道:“真的?我用鉛筆刀割了一個好大的洞呢……你真的不會怪我嗎?”一邊說著,黑暗中班圖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一雙小手緊緊地揪住了。
“真的不怪你!”班圖連忙安慰道,摸索著用自己的手背替男孩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感受到了班圖語氣中的肯定,男孩大鬆了一口氣,輕輕放開了班圖的衣角,小小的身體又往角落裏縮了縮。察覺到男孩的動作,班圖忍不住又問道:“默默,是這樣叫你吧?你為什麼要一個人躲在我的水果攤裏呢?你的爸爸媽媽呢?”男孩應允了一聲,脆聲說道:“爸爸媽媽整天吵架,媽媽說不要我們了,然後就走了,爸爸也不去追。……既然媽媽不要我們了,我也不要他們,所以我就跑出來了。……但是昨天晚上太冷了,我看到了你的水果攤,就想進來躲一會兒,然後就不小心睡著了,再醒來就到這會了。”男孩斷斷續續地說著,班圖靜靜聽著,大致了解了男孩的處境。於是他輕聲建議道:“這裏太黑了,不如我們從這裏出去,然後叔叔再幫你想想辦法,好不好啊?”男孩乖巧地點了點頭,跟著班圖輕輕鑽出了雨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