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念望著她,祁子期不難看到她眼中的那一絲戒備,這雖然讓她感到難過,但卻很理解,她抬起頭,想極目望得更高遠一點,可是很遺憾,這是一個永不見光明的地方,就像她期待的那個永遠不會到來的光明一樣。
“以前我不願細想的,現在認真想來也都明白了,一直以來,他都想成為人間的霸主,他對我說過,他要堂堂正正的重回人世,以萬物都敬畏的姿態把一切都踩在腳下,他這樣天資卓絕的人隻得一世輪回太過可惜,他本應被萬物仰望。”
她話音甫落,肖凱發出一聲嗤笑:“所以他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麼人?”
祁子期牽了牽嘴角:“一度,我認為他當得起這樣的榮光,那是在我明白他欺騙了我之前。”她向前邁了兩步,留給他們一個背影:“還不明白嗎藺長歡,他懼怕兕凰的力量,因為他和我一樣是靈魂不死之身,而兕凰有斬滅靈魂的力量,他渴望得到兕凰,卻也懼怕他醒來,如今他有了萬魂丹,更不希望有這樣動搖他萬古霸業的威脅存在。而擁有骨哨的高越就是他一直以來的威脅,幾百年來,他一度希望得到骨哨,不管是由我來控製它、還是由我來殺死它,他總要消滅了這個威脅,才能放心坐擁這一切。”
唐念念盯著她的背影認真思索著這個關竅,似乎果然如她所言:“我也在想,為什麼他已經有了這麼多力量,卻還想要骨哨。所以……他吹響骨哨不是為了讓你駕馭兕凰給人間帶來災禍,而是想……想把它殺死。”
“是,他畏懼一切不確定的東西,後來我才知道,他也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我。”祁子期閉上眼:“我們和高越的恩怨已經太久了,高越就像一根刺釘在他心上,暗主殺不死他,也不想驚動他,尤其是在你出現之後,你後麵是讓我們忌憚的地府,我們不想和地界為敵。現世不比遠古,各種勢力龐雜,慕秋瀾或許覺得,這場戰鬥止於我們和高越之間會容易得多,他們雖然在你追我躲,卻也在彼此博弈,高越很聰明,用他的話說,高越很狡猾,他永遠都留有後路,不會那麼輕易讓暗主得到想要的東西,所以慕秋瀾把他當做最大的威脅,骨哨在高越手裏一天,他就一天不能安心去坐擁那些渴望的權利。”她說完這句話,低下頭莞爾一歎:“他籌謀了這樣久,有許多事,我也是現在才懂。”
“如果如你所說,他吹響骨哨是為了喚醒兕凰然後把它殺死……”唐念念陡然驚訝,繼而咬牙攥緊了拳頭:“如果真的那樣,那麼駕馭兕凰的是你,這世間能殺死兕凰的又何止你一人,無非是費些力氣罷了。到那時候,你就是駕馭凶獸給人間帶來災禍的千古罪人,他便能在後麵輕易坐擁這一切?”唐念念氣得發抖:“卑鄙!他竟然——竟然這樣對待——”
祁子期閉著眼睛笑了一聲:“這個時候還在擔心我是否背負罵名,無論真心還是假意,多謝你。”
唐念念冷笑了一聲:“何必言謝,即便沒有你,我與他也早是不死不休之局。”
聽到這話祁子期沒有回答,她微微合上眼眸,良久的靜默之後,她發出一聲歎息:“我知道,自己不該背叛他,因為我現在仍然忘記了太多事,不該憑著你們這些判斷來做決定。我就好像一個沒有來處的人,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我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斷。可不管真正的我是怎麼想的,至少有一點我是相信的——我決計不會背叛朋友,我也絕不甘心被人驅使利用。”她轉眸望著藺長歡,眼中有熠熠閃爍的光亮:“藺長歡,或許一切真如你與高越所說,我們才是真正的朋友。但你要明白,我們現在還不是,在我想起這一切之前,我不站在任何一邊。”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一切?”唐念念無畏的注視著她:“如果你還是覺得我在騙你,那我又如何確定你在坦誠的對待我?”
祁子期聞言笑著搖搖頭:“滄海桑田,我可能一切都記錯了,但我至少沒有忘記一點,雪澤穀是我唯一的家,我決不允許任何人汙染這一切!他擁護著我所擁護的一切,這是我崇敬他、信仰他的前提。可是如果他騙了我,這個遺憾難道隻是你一個人的嗎?藺長歡,那我比你更可悲,我用自己的雙手做下了這麼多自己不願做的事,難道不該由我來親手了結這一切嗎!”
唐念念掩不住心中的驚訝:“親手……了結?不。”她搖搖頭:“這件事你不應該參與進來,和信不信任你無關,我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