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請為我畫。”易水湄竟答應了,她說著話,曼妙的轉了個身,右手輕輕抬起,摘下了遮麵的輕紗笠。而江白曲思慮了再三,也終於點了點頭。
南宮九聽到這話,麵色自然地溫和起來,按不住欣喜的點點頭,然後輕聲對飛絮道:“請公主移駕。”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飛絮一看,才驀地發現自己正站在他的畫倚後麵,乃至於南宮九無法坐下,輕道了個“抱歉。”然後閃身讓開。
南宮九從桌上找出了一張描金宣紙,還閃爍著礬的光輝,那是一張薄薄的半生半熟的宣紙,尚能看清經緯紋路,卻是那麼勻稱。
南宮九這時候仔細看了一眼易水湄的容貌,不禁也歎道:“辰妃龍鳳之姿,南宮可以為辰妃作畫,亦是榮幸。”
說完,他提起一隻小號狼毫,先是沾水,他暈染的方法頗為獨到,先是清水的暈染,然後才點起焦黑的墨,墨遇到水,一下子散開,正如易水湄那如水的霓裳,靈動,淡雅。
飛絮看到南宮九這異於常法的畫法,不由由衷讚歎道:“妙筆生花…”
南宮九畫著畫著漸入佳境,更是進入了旁若無人的境界,隻是時時抬頭看看易水湄。
他沒有要求易水湄為他擺出姿勢,隻是在得到了江白曲的默許,或者說同意之後,而易水湄隻是兀自立著罷了。
江白曲時而看看水湄,時而又看看南宮九,數度陷入思索之中,而江飛絮卻是看著南宮九畫畫的身影,沒有移開眼眸。
江白曲的眉毛蹙著,心中卻更是矛盾:“他到底想做什麼?難道真的還要來保水湄的安全麼?”
易水湄隻是一個人立著,對她而言,這份安靜,也很難得了吧?
“嗬,他的畫當真不錯,也難怪於九州四公子之名了…我怎會如此想呢?若然是與白曲比來,又是誰更厲害一些呢?哎…我怎起了如此想法?白曲…白曲…若你不是皇帝,哎,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呢…”易水湄就那麼站著,也難免動些頭腦,胡斯亂想起來。
不過她卻一點表情都沒有,始終那麼平靜,仿佛不是這世間的人。
若說南宮九作畫是一種寧靜,那麼那是如山林之於鬧世之比較。
而若然說易水湄的獨立也是一種寧靜,那麼那便是白雲飄動寧靜,之於滄海奔騰的澎湃了。
一尺之畫,頃刻完成。
那是一幅工筆與寫意交織的人物畫。畫中的易水湄彷如身在湖畔,淡淡的煙霧繚繞著她的裙裾。她的神色是那麼的淡,沒有任何表情,或者說這份表情是淺淺的微笑。
畫中的易水湄彷如目眺遠方,眸子中籠著的煙水之色又好像她的心事。這幅畫,簡簡單單,沒有繁華繡澡,朱紋鳳飾,卻將易水湄神態的每一個細節都複製到了一尺見方的宣紙之上。
墨色的濃淡正如同她身上每一處折射出的光華。
南宮九淡淡笑道:“陛下以為此畫如何?”南宮九的聲音透出一點得意,很顯然,他自己覺得畫得很好。
是啊,畫得很好。沒有一點瑕疵。
江白曲點了點頭輕輕說了個“好”字。再沒說什麼。
而江飛絮卻從這一個字當中捕捉到了一絲絲酸酸的醋意…
“是了,皇兄他如何能看著一個男子當著自己的麵描摹心愛之人的容貌呢?”江飛絮想到這裏,隻道:“既然如此,我看時間也不早了,哥哥,不如我們盡早折返吧。”
江白曲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應道:“是了,朝中還有許多事情等著我做…”
南宮九也笑了笑道:“南宮還要提醒一下陛下,江湖之中,從未分過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