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城果然名不虛傳!”走在青凝的石板路上,羅藝緩緩前行,微潤的風輕拂著他的青色長袍,“貌似要下雨了。”他輕柔的說道,從濕濕的風中,他能感覺到豐沛的雨氣。
羅藝的直覺向來很準,就在他說完不久,雨水就滴滴答答下了起來。以往他是很不喜歡下雨天的,因為往往下雨天帶給他的回憶大多是極差的!
春日雨水如牛毛,滴落到身,往往就會生病,窮困潦倒時,生病也隻能捱著,撐過去則生,撐不過就死;夏日的雨水傾盆而下,這會使得討生活異常艱難,會挨餓啊;秋日雨水,往往一場秋雨一場寒,那侵透骨髓的寒冷就會隨之而來;冬日雨水他根本不想去回憶,一場雨下來,總會死去一二人。
那段歲月,雨水給予羅藝,除了無盡的饑餓,便是永遠看不到頭的寒冷。
此時卻有點不同,可能心境不一樣了吧。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羅藝走在雨中,手上撐著書箱裏的油紙傘,心情是寧靜而祥和的,不知道是這詩情畫意的穀城渲染了他的心境,還是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幼年無助的他了,亦或者是不久之後就要重逢的喜悅衝淡了那點點愁緒。
這都有可能。
“好雨,是場好雨。”油紙傘,牛毛雨,紛紛擾擾是心緒,青石板,詩意城,高高興興為重逢。
穀城確實是詩情畫意的地方,猶記每次江城,整個城市都是嘈雜而又混亂,最多的古怪事總發生在下雨的時候。
穀城卻不是,下雨的時候它真的成了一幅水墨。城市是水,其餘是墨,輕輕勾勒,重重渲染,妙極了。
“大力他們是來對了地方。”在習習微風中,漫漫細雨中,羅藝已經走了很長的路了,手中的油紙傘上已經掛滿了雨珠。
雨中的穀城才是最繁忙的。
羅藝眼睛瞟過,隨意便能看見一位佳人,身著淡藍色衣裙,落落清婉,縱然是刻意匿身在牆壁邊的陰影中,偶爾也有人將目光望過來。
隨意也能看見一位士子,跟羅藝一般,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卻捧著書籍,甚至唯恐書被雨水打濕,將自己大半的身軀將書遮蓋,也是用功呢。
在雨中前行,前方街道間畫麵折轉,建築物彼此錯開,一些漂亮的商鋪院落逐漸出現在夜色當中,這裏才是穀城最精華的所在。很顯然,那一左一右,呈對稱模樣,中間一道蜿蜒的石路就這樣穿過。
那兩處清雅所在便是他要尋找的地方。
左邊,看似占地三畝,從裏到外都是青磚,甚至從外看去,裏麵的桌椅都是清一色的梨花木,外麵高牆綿延,牆壁都是用石頭壘砌而成,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
最引人注目便是門外有一高大的石坊,橫書“欣飲古風”,上聯為:冠群峰瀟灑麓屋書聲不息,下聯為:山穀士隱修鬆濤漱石長鳴。
書院正門題額:穀城公羊學館,左右兩側各書:詩書禮樂皆是理,仁義孝悌都為道。字裏行間透著書香陣陣,書聲隱隱,書趣綿綿,還有一股子他處沒有的儒雅味道。
院內的兩條長幅寫有“古今尊至教風行文教,寰宇仰明師雨化英才”,字裏行間透露出同根同祖相承接的一脈書香。
僅僅隻是他的外表,就讓羅藝深感儒雅,這裏確實是文人學習之良所。
石板路的右邊,則是另一番景象。它就不在是左邊的那麼儒雅,寧靜,安謐,充滿書生氣。
它也沒有任何的石坊,也沒有任何的匾額,隻有那些樓層延綿成片,或淡雅,或雄渾,或瑰麗,或肅穆。
樓上的燈火算不得金碧輝煌,但錯落有致的光點將這華美之處又點綴得有幾分古雅。
這一處處的樓舍看起來大概有些年頭了,但並未顯得朽敗,反而透露出來更是沉澱出了時光的寧靜與典雅。
從羅藝這邊望去,那一層層樓閣中似乎都有一位位的剪影在房內,或伏案寫字,寫下自己心中那一抹抹的心緒,或端坐彈琴,走出自家所思的高山流水,還活著在那裏潑墨,勾勒屬於自己的妙筆丹青。
穀城很好,左邊才子,右邊佳人;左邊是陽,右邊是陰,循循複複,周而始終,不愧是屹立不倒的宏大格局。
“這就是大力和嫩芽子待得地方。”羅藝望向左邊,想起大力的沉穩,嫩芽子的調皮,他難掩笑意。“真的不錯呢。”
對此,他有一種特殊的自豪感!
同時,他又望向了右邊,那裏就是七七所在的地方吧,想起她的乖巧懂事,強硬將她送來,羅藝還真的有些後悔。
當初,不把他們送走,現在會怎麼樣呢?
這個奇怪的想法在羅藝腦海中突兀的冒出,但又很快被他壓下。當初不走,可能大力七七真就走不掉了,很多不必要的事都會發生。
“你們還好嗎?我的弟弟妹妹!”似乎羅藝的眼神已經超越了重重樓閣,看見大力在桌案便伏首苦讀,看見嫩芽子在那裏因為寫不出好策論而抓耳撓腮,甚至看見七七那裏展開自己的舞姿,一顰一笑,一靜一動,舉手投間,那都是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