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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穀城一如既往的喧鬧。它的夜，總是讓人迷醉，它沒有因為比前士子們靜坐學館而變得寧靜。
穀城似乎對此習以為常，滄桑的歲月使得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它有所波動。它古老，沉悶，寂靜，如一隻在自家洞窟裏蟄伏的老龜，用其睿智的雙目看著它自己身上所有的變化。
穀城人卻恰恰相反，即便穀城就在白天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即便是浩蕩如天的氣息拂過城市，他們的生活依舊沒變。
他們是浪漫的，富有詩意，紅袖添香斟酒的日子已經是生命的一大部分。
羅藝站在酒肆的二樓窗旁已經好久了，他也看了楊又玄好久。
幾天下來，不管他怎麼看，楊又玄確實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且在他眼中的楊又玄，似乎也沒有王克貞說的那麼不堪。
他擅長舞袖，不管是文會也好，甚至酒肆也罷，他都可以打點好每一個人，即便是羅藝這種偽裝入場，沉悶不言的，他也會聊上一二句在走。
他為人謙恭，不論對誰，隻要行禮，腰絕對是那種直角，手也肯定在頭上三寸的位置，次次不差，極為恭敬！
他生活要求嚴格，就羅藝觀察的這幾天，他每天雞鳴而起，三更才息，刻苦學習之精神堪比大力。
這樣的人真的會那個偽君子？
羅藝有些許動搖。假如真是，那能偽裝成這樣，羅藝也隻能說個服字。
“那就這樣，陳兄，李兄，杜兄，時候不早，小弟就先回了，大考來臨之際，還要多謝幾位仁兄還能再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前來與小弟一會，小弟身為感謝。”說完，他又站了起來，對著那三人施禮道。
“不，又玄你不必多禮，能與你這樣敢為人先的士子結交，是我們的榮幸。”那三人齊齊開口，“時間已然不早，又玄你路途遙遠，還是早些歇息為妙。”
他們的房間與羅藝所在的酒肆也就一街之隔，以他的耳力當然可以聽的清清楚楚。
看著那楊又玄慢慢下樓，羅藝並沒有所動作，不然他一動，自己也動，實在過於明顯。
注視著獨自一人走在街上的楊又玄，在月光下，他的身影也被拉的越來越長。
“小二，結賬。”說著，羅藝將符錢置於桌上，也緩緩下樓走出門去。就在出門的一瞬，水波紋再次出現，他很快又變了一副樣貌與衣服。
楊又玄似乎很享受深夜。
每次羅藝見他假若在此時回家，必然都會再街上轉悠好久，樂此不疲。
楊又玄一直再走，羅藝也一直跟隨，漸漸的，兩人兜兜轉轉，漸漸向著無人處走去……
可當那楊又玄走近轉彎處時，腳步突然變快，本來羅藝正要往前走去，忽然又腳步一頓。
“不行，不能他走快我也走快。”羅藝想，“說不定就很容易被發覺。”
想著，羅藝腳步順勢一拐，衝著另外的地方而去。對於這邊街頭巷尾，羅藝作為街頭出身的家夥，怎麼可能不好好打探清楚。畢竟城市裏的巷道，與野外，才是羅藝最快活，玩的最溜的地方。
這是他的老本行！
走近巷道，羅藝又變了一番模樣。千幻心魔咒實在太好用，幾乎他不用費什麼精力，以往自己所學易容鍛骨，不僅要更換衣服，還要準備種種東西，極為麻煩。現在，心念一動便好！
再次在巷道中七拐八拐而過，羅藝有跟上了楊又玄，兩人再次相遇，似乎都有些漫不經心。
月光越來越盛，楊又玄行的路也越來越偏僻。
陡然，一股奇異的氣息從羅藝的心底浮現出來，這種氣息說不清道不明，但它就是存在，讓羅藝感到極為心煩意亂。
略微沉吟一會，看了看正在前行的楊又玄，羅藝覺得不能放棄，雖然此時他心煩意亂，但沒有任何危險的感覺，可以一試。
繼續跟上。
路邊越來越偏僻，人也越來越少，反而樹木草叢倒是多了起來，似乎此地已經接近城外，但羅藝並沒走，越是如此，他越覺得今晚會有事發生。
很快羅藝吃驚的發現，楊又玄的腳步又在加快，對於一個沒有修為的士子來說，實在過於反常了！
他若有所思，難道楊又玄他有所發覺？
正當他心念一起時，正要再次轉變形象之時，隻見楊又玄頓然停下腳步，頭也沒回，一如當初那般慷慨激昂的聲音響起：“怎麼。要走了嗎？”
羅藝頓時一愣，心道：“果然是被發現了嗎？”，但表麵上他已經不動聲色，沒有回答。
“怎麼不說話呢！”說著，楊又玄回過頭來，臉還是那張臉，但氣質卻非同以前羅藝見時的那麼謙卑可親，反而充滿凶戾，“說話呀，羅藝！”
什麼！
羅藝一聽那人竟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難道他是周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