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夥食,自然是極好的。
張家太爺沒有與羊皮裘老頭兒和吳鳴一起吃飯,因為他不喜葷腥油膩。
羊皮裘老頭兒和麵色猶自蒼白的便宜徒弟吳鳴吃得滿嘴流油,兩人狼吞虎咽風卷殘雲,桌上雞鴨魚肉全被掃蕩一空。
這個世界,人生能有幾回機會大魚大肉吃到撐不下呢?現在還不抓緊機會衝過去大力的把握它,更待何時?
如今窮人們的日子不好過,老百姓衣衫襤褸,更多的時候隻能吃糠咽菜,啃樹皮、草根和“仙米”(白山泥)充饑,吳鳴和羊皮裘自然屬於窮人,從崇文鎮到天津的這一路上,若不是時刻有王路常依靠盜竊所得來充當冤大頭,大家就隻能啃樹皮了。
有的時候,有錢也買不到吃的。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兩人一邊感慨著,一邊山吃海喝,直到肚子再也裝不下,才從張家後廚走出,徑直前往“順心”別院。
今日要走,走之前有公道要拿。
張老太爺已經給了,能不能拿走就要看羊皮裘老頭兒的本事。
張家太爺已經在別院中等著,仍舊是昨日初見時候的模樣,瘦弱的身子骨深深嵌在藤木椅中,微瑕著雙目,侍女手中的紫砂壺嘴有一沒一的遞在他嘴邊。
“我教武功,重在領悟,等會兒隻有一拳的機會,你能得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一個老頭,一個拳頭,這有什麼好看?能看出個什麼鳥?”
“嘿,牛犢子,高手過招,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足夠了!你懂什麼。”
吳鳴撇撇嘴,羊皮裘老頭兒是高手這沒異議,可是那看起來骨肉衰朽得已經弱不禁風的張家老太爺,即便是高手那也是年輕時候的事情,現在麼……還高?
……
吳鳴閃到一邊,與麵色醬紫的老管家站在一起,兩人互相不對付,老管家看不慣吳鳴,卻不敢言語挑釁,張大力現在還在床上,吳鳴的力量可以一把便捏死他。
……
“我來了?”羊皮裘老頭兒站在院中,看著簷下悠然端坐的張家太爺。
“來吧!”張老太爺意態閑適,並沒有羊皮裘老頭那般凝重。
羊皮裘老頭兒也不廢話,站定,一口濁氣呼出,一時間氣勢鋒芒厚重,巋然如山嶽。
真正的高手過招,從來都不會拖泥帶水,絕無客套寒暄的可能,分勝負即一念之間而已。
“來!!”他向天吼道,猛然伸出雙手,像是要從虛空中扯下什麼一般,雙手轟然往下一拉,勢停之後,右手緊握成拳。
向天地借取大勢!
他抓著那股仿佛從天地間攫取而來的浩沛力量,狂奔兩步,然後一拳轟出。
他這一拳擂出去,確切來說是挑。
這一拳的發出,就像一個勤勤懇懇的老農,緊握手中犁耙,順著牛力將梨頭順勢往地裏頭拱去。
一個光明正大的拳頭,朝著張家太爺的小腹遞了出去。
別院庭前瞬起一陣大風。
風之始,在羊皮裘老頭兒手中的拳頭之上。
這一拳太快了,別院間裏的風都來不及鼓蕩,便直接被這一圈壓縮貼在拳麵上,於是那股大風像是炸起來一般狂暴。
強大的氣流由拳頭開始,在此間蒸騰。
“咻”空氣發出刺耳的爆鳴。
這是急速的一拳,也是完美的一拳。
唯絕情絕性才能一往無前,唯正大光明方能沛然莫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