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般的摧殘撕碎了原本美如沙畫的小村莊,夜幕憐惜地將黑色的陰霾蓋在坍塌的農舍上,幽靈吹起清冷的夜風,掃去轟炸機揚起的硝煙,隻留下一抹難以消散的撲鼻的血腥。
掩埋了克魯和康比之後,宋凱盟攙扶著雷金,古冷背著綿納爾,艱難而又緩慢地退出叢林,當他們撥開最後一叢灌木時,時間已經是淩晨一兩點鍾了。失去了生機的村莊靜悄悄的,路麵布滿了轟炸產生的坑洞,橋梁早已扭曲得變了形,行走起來,比叢林還困難。借著微弱的星光,遠遠的望去,隻有碎磚亂瓦堆積起的如墳頭般的陰影,折斷的樹木耷在廢墟上,如征服者的魔爪一般的猙獰。
“這就是你們說的小村莊?”宋凱盟注視著眼前的一切,疑惑地說道。
“早上,我們離開時,還是好的。”雷金氣息有些微弱,小腿上的傷口已經被宋凱盟用他的一條破衣服包紮起來了,但還是在一點點地滲著血。本來宋凱盟打算背著他的,但他堅持要自己走。
宋凱盟歎了口氣,“那現在怎麼辦呢?”
“四處找找,應該還會有幸存的人家吧。”
順著已經潰不成路的鄉間小道,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村落,在一段相對平坦的空場中央佇立著一排殘缺不全的樓房。此時天色黑暗,看不見樓房的外觀,隻是隱約感到,樓的中間位置已經坍塌,板材磚瓦,斜插在空場上。樓的兩邊依然支撐著,沒有完全埋起來。
“唉……”雷金無奈地歎了口氣,有些傷感地說道:“還記得,這裏原本是一所學校,你看,現在都炸成這個樣子了。”
“我看一時也很難找到人家,再說這麼晚了,就算找到,也不方便打擾,不如,我們今晚就在這裏將就一夜吧。”古冷背著綿納爾,此刻已經累得大汗淋漓。
古冷的提議不無道理,而雷金和宋凱盟也正有此意,於是,這所殘破的校舍,最邊上的一角,就變成了他們的棲身之所。
屋裏很黑,估計應該是一間教室,桌椅之類的設施倒落滿地,他們一點點挪動,清理出一塊空間,拿過幾把還能用的椅子坐了下來。天氣並不冷,但他們為了驅散內心的寒冷還是燃起了一堆篝火。雷金和古冷將身上帶著的軍用食品和可憐的一點點水,平均分了。綿納爾什麼也沒有吃,隻喝了少量的水。彈片穿透了他的顱骨,進入了他的大腦,從走出叢林,他就一直處在半昏迷的狀態。
借著火光,他們將一些毀壞不嚴重的桌椅,拚湊起來,讓綿納爾和雷金睡在上麵。至於古冷和宋凱盟呢,幾片殘破的板材,隨便墊在地上,就當是床鋪了,反正已經是疲乏難耐,頭一放下,就進入了夢香。
這一夜,綿納爾一直都在斷斷續續地**著,給本就淒涼的夜晚更增添了一絲哀婉。天快亮的時候,房間靜了下來,綿納爾也靜了下來。突然的寂靜讓古冷反而從睡夢中驚醒,他沒有驚動任何人,隻是悄悄地走到綿納爾身邊,伸手探了探鼻息,然後又將頭側貼在綿納爾的胸前。古冷的動作停滯了,就像突然被人點了穴一般,一動不動。良久,他顫抖著吸了口氣,將自己的上衣脫下來,輕輕蓋在綿納爾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