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的書房裏,此時又是一副兄友弟恭、其樂融融的場麵……
……才怪。
沈長陵內心腹誹,麵上卻仍保持著懇切的微笑:“皇兄,賜婚那事……”
他今早上朝時注意到了沈長風的缺席,又聯想到昨晚宴席上的事,猜到皇兄和皇嫂回宮後肯定發生了點什麼。於是特地趁皇兄心情好,趕著過來給自個兒說情。
“你不是被人家嫌棄了麼,怕什麼?”沈長風懶得理他,隨手拿過木盒裏的信,展開來讀。那信是今早從江南送來的,信封上印著加急的標識。
“……”沈長陵被他噎住了。
雖然皇兄說的是事實,可這話他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味……
“雖然昨日那個突厥公主拒絕了賜婚,可我的情況皇兄是你知道的。”
若提起與突厥和親一事,無論對於哪方,以他的條件,都毫無疑問是和親的最佳人選。對於突厥來說,他為皇後所出,是當今太子的親弟弟,也深得聖上寵愛,身份地位都不算低。而對於離國來講,他是個沒有封地的皇子,且在朝堂上手無實權,所以完全不用擔心他會被公主吹枕邊風,對離國不利。
沈長風又何嚐不明白這點。不過,他並沒有顯得很擔心。
“放心吧,就衝你在揚州鬧得那麼大動靜,父皇都不敢讓你娶突厥公主。你倆要真成了親,京城還能有寧日?”
沈長風話裏的“那動靜”,說的是兩年前沈長陵剛剛及冠時,沈玨給他指了揚州一帶作為封地,封號為“靜”。可沒想到他才過去半年,揚州城裏就傳出了流言,說靜王殿下和一風塵女子不清不楚,甚至為那女子跟揚州知府撕破了臉皮。事情一路沸沸揚揚地傳入了京城,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後來是沈玨撤了沈長陵的封地和封號,把他召回京城,又調走當時的揚州知府,並下旨禁言了一段時間,這事才算不了了之。
而自那件事後,沈長陵像是受了刺激,從此日日閑聊市井傳聞,夜夜流連楚館秦樓,與花魁清倌不清不楚,成了如今玩世不恭的五皇子。
聽出沈長風話中有話,沈長陵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皺眉道:“那父皇知道我們後來……”他環顧四周,欲言又止。
沈長風看他那謹慎的樣子,笑笑:“我們什麼事瞞過過父皇?”
“那……他什麼態度?”
“放你浪蕩那麼久,你說父皇什麼態度?”沈長風敲敲桌子,示意長陵不用那麼緊張。
他這弟弟,平日裏在醉紅樓浪蕩風流,也就他們這些相熟的人,知道他是在故意掩飾。那時在揚州,他被人設計陷害,於是他們將計就計回到京城,打算在這裏圖謀反擊。
沈長陵盯著兄長看了半晌,確定他不是在說謊安撫自己,鬆了一口氣。問道:“那和親的事,你們打算怎麼辦?”
沈長風讀完了信,隨手放到旁邊,坐在椅子裏往後靠,“還沒定。我看父皇的意思,是想留突厥那幫人到初秋。趁秋狩的時候把各家子弟召集起來,看看能不能奪得公主芳心。要這樁婚事真能兩情相悅,和親的分量也能大些。”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稍稍寬了沈長陵的心。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沈長陵卸了心中的包袱,又回複了原先玩世不恭的樣子。“那臣弟先行告退,就不打擾皇兄弄玉吹簫了。”他壞笑著說完,正要出門,卻被沈長風叫住。
“皇兄還有何事?”
沈長風起身,遞過他剛剛讀完的那張信紙。
“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