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冽再一次見到李勤,是在天水船塢分別的三年以後。那時的李勤早已褪去了當初的稚嫩。玉簪博帶,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
“阿冽!”
那時候的林冽剛在淮安港口找了份卸貨的活計,當初一起玩耍的其他人也已經各奔東西,所以當他聽到有人喊了一聲這個他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的稱呼時,他根本沒反應過來那人叫的就是自己。
直到李勤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冽盯著這個錦衣華服的陌生人看了好久,才依稀從還有點熟悉的眉眼中猜出了這人的身份。“小勤?”他有些猶疑的叫出他想的那個人的名字。
林冽實在不敢相信現在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就是李勤。畢竟他關於李勤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三年前天水送別的時候。那時候的李勤站在烏篷小船的船頭,穿著粗布短褐,抱著一個打滿補丁的布包,板著臉上雖是堅定,但了解他的林冽分明從他的眼裏看出了迷茫。而現在站在他麵前的人渾身上下無不散發著顯貴從容的氣息,讓他實在很難將堪稱風流倜儻的此人和當年船頭那個無措的少年聯係在一起。
“你最近過得怎麼樣?”林冽想了半天,最終也隻憋出這麼一句僵硬的問候。久別多年的故友重逢,照理來說至少也應當擁抱一下以表達思念之情,隻是此時的林冽卻邁不動步子,他有些尷尬的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滿灰塵的短衣,十分擔心這衣服弄髒了李勤身上那件看起來很值錢的長袍。
而李勤隻是理解的笑笑,然後不著痕跡的收了要上來擁抱的動作。他道:“你什麼時候收工?我在這裏等你。”
林冽不明所以的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不是他太過冷漠,隻是這幾年在生活裏看過了太多的人情冷暖,麵對著可以稱得上是“衣錦還鄉”的老友,他不敢表現的過於熱情,他不希望他們之前那份純粹的回憶染上什麼雜色。
李勤又何嚐不了解他這個發小,他們從小在一起玩的同伴中,就屬他最敏感和疏離,什麼事都跟別人分得清清楚楚的,從不願欠別人人情,或者占什麼便宜,但這也就是為什麼他願意來找他。
“隻是老朋友敘敘舊罷了,怎麼,三年沒見了,你就沒有想過我?”他玩笑道,“我可是天天記掛著你這個和我穿過同一條褲子的人呐。”他不等林冽開口,就率先打斷了他的話,“總之呢,不管你有沒有想我,這個久別重逢的酒我是喝定了,我現在先去鬆鶴樓訂一個包間,然後過來找你,等你收了工我們就去吃飯,不準推辭。”李勤自顧自的安排完了一切,根本不給林冽拒絕的機會。
林冽有些無奈的看著這位老友離去的背影,僅僅三年不見,他不僅衣著服飾改變,連說話做事的風格都像換了一個人。這三年裏李勤到底經曆了什麼,他也的確很好奇。於是在下午日落的時候,他與李勤並肩踏進了鬆鶴樓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