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沒有等級,沒有威嚴,它們或是高興、或是悲哀的由衷發聲,為極北之地那位太古神獸送行。
沸騰般的太荒中,老頭子如一道清風飄過,他的內心,一片寧靜。
……
九州大地,豫州。
五道川,玉皇觀。
一位中年道人步履匆匆,身形在玉皇觀內穿梭,來到了後山,進入一間不起眼閣樓低頭就拜:“太師叔祖,方才西方七星宿白日閃現,疑似白虎現世,不知對皇朝有何影響。”
殿內盤坐著一位老得看不清容貌的道士,安靜坐在雲床上閉目修行,過了半晌才說道:“淳清,你如今已是玉皇觀主、聖教國師,不可僭越、切莫急進。”
中年道士稽首叩謝:“謝太師叔祖教誨。”
“上回陛下詢問太荒的旨意不是還沒回嗎,一並回了吧”老道士頓了一會說道:“白虎現世,太荒必定有變,依著太荒傳訊行事便是,他們能來一個人,或是一百個人,難不成還會將整個太荒生靈都搬到九州不成。”
中年道士輕聲漫步的退去,老道士由自閉目,不再動靜。
……
冀州,北方雪域。
天柱峰,天峰殿。
高岩斷崖處,一座亭台絕立,獨自成峰。一側是茫茫雲海,一邊是通天小道,兩人於亭內煮茶對弈,好似出塵的神仙,連說的話都是神仙之語,讓侍奉一旁的童子高山仰止,又覺得好不快活。
“風從虎,一聲驚嘯徹萬古。趙老,您這局大勢已去了。”
中年文士輕巧落子,合圍之勢大成。
“雲從龍,百代持恒到頭空。看似殺局,豈不知天不尚全,大衍之數尚且遁一,何況這小小棋局。”
老人落子盤中,自絕一空,卻又大有可為。
兩人相視而笑。
……
揚州海外,過東南夷州,越無盡之海,有一地終年積雲,風吹不散,雨滴不穿。
雲鬆島上,一老者佇立山巔,手持玉壺盛瓊漿,擊石作歌勢若狂,白衣白發,就像個得了失魂症的瘋子。
歌罷,老者又是一陣大哭大笑。
“五姓七家?哈哈哈!!!”
“太荒遺脈?哈哈哈!!!”
“韓世宗昔年一語,我九黎子民萬世不得登陸,四千年苦等,三代才盡毀,不想太荒遺脈複出,而今又是六千載歲月。”
“哈哈哈!賊老天,最惡毒的莫過於你!天降七家毀我樂土,將要絕它九州後世的卻是自己的一族同宗,還讓恨了一輩子天的老夫到頭來經不住都要誇你一聲老天有眼!”
喀嚓!
萬裏晴空的雲鬆島上突然響起了巨大的轟鳴,如山般粗壯的電光猶如九天神罰,帶著毀滅世間萬物的氣息劈向島上的最高峰。
“老祖宗!”
島上的無數人在驚叫,雷電所向,竟是他們老祖宗的隱居之所。
老人無懼周身縈繞的電光,轟鳴中,他的笑聲愈發癲狂,話語聲與雷鳴共和,竟如狂魔出世,讓偌大的雲鬆島上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們老祖宗的瘋言瘋語。
“北聲嘹喨,燭龍已滅;星宿晦暗,白虎將亡。太荒遺脈,僅存一香;九州故土,複我榮光。”
“不急,不急!一萬年都等過來了,不在乎多等幾年。”
……
豫州,成周城。
皇宮中,正乾天子正在大發雷霆,太荒血脈五年後將要降臨九州的消息泄世,這對皇權造成了十分嚴重的衝擊。
那幾個岩鷹護衛是絕對忠誠的皇家仆役,給玉皇觀的傳訊也不可能出現紕漏,他們是皇朝聖教,巴不得這樣的消息不泄露,唯一有可能泄密的人就是那個便宜皇叔莽山王。
姬唐成在自家後院裏弓著腰,他不敢直身,因為蹲在廳堂神龕供桌上的那頭神獸還沒發話。
白澤送詔!白澤送詔!
那麼多個朝代,吹捧了多少次的祥瑞,有幾次是真的?他還叫韓唐成的時候出入太荒無數次,也沒見過那麼高級的神獸,便是韓氏宗祠收到的訊息,也不過是一道神獸的虛影,什麼時候太荒凶獸可以越過欞淵了?那裏的罡風怎麼不吹毀它的肉身,那裏的陰風怎沒有侵蝕它的獸魂?
還有,人家遇見神獸都是祥瑞,都有好事情,怎麼到自己頭上就是這麼個得罪人的活計,還是得罪九州最厲害的那夥人。
“怎麼,你對老祖宗的安排不滿?”神龕上,一頭猞猁大小的神獸捋著自己的長須,末了還舔濕爪子,去整理兩角之間那簇蓬鬆的毛發。
韓家的小子說過,發型很重要,尤其是神獸,一個好的造型最能體現自己的英武挺拔。
“不敢,不敢!”姬唐成第一次對自己當年使手段搶到這活兒感到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