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是被女子尖利的叫罵聲吵醒的,睜開眼睛,入眼是熟悉的裝飾,自己還在自己的棺木中。不過外麵的聲音著實煩人,除了將她吵醒的女子的聲音,還有一個虛弱的女子的呻吟,伴隨著鞭笞的聲音,連綿不斷。
饑餓感充斥著墨紫的身體,尤其外麵讓她煩躁的聲音更是加劇了這種感覺。進食,是她現在唯一的想法。但是也許是餓得太久了,墨紫竟然無法動彈。
許久,外麵逐漸安靜下來,腳步聲離去,關門的聲音隔斷了一切。等了一會兒,墨紫感覺到有人在移動她的棺木。棺木被打開,入眼一張醜陋恐怖的麵容,帶著斑駁的血跡,血液的芬芳讓墨紫血液沸騰。
殘顏女子雖然匍匐在地,背脊依然挺得筆直,眼神堅毅,透漏出不服輸的倔強:“你是來自地獄的使者嗎?”女子聲音沙啞,似乎聲帶遭受了損傷。
墨紫嗅著空氣中血液的氣息,犬牙漸漸露出,嫣紅的舌舔過幹涸的唇瓣:“是的。”
女子突然露出釋然的笑容:“哈哈,我終於將你召喚出來了。”女子的笑容漸漸縮小,在唇角凝固,眼神決絕,“我甘願以自己獻祭,但求你為我報仇,代我光鮮地活這一世。”
女子咬破自己的手腕,將血液送入墨紫口中。墨紫貪婪地汲取著食物,隻覺得身體在一點點重煥生機。女子驚喜地看著墨紫的變化,幹脆拔下頭上唯一的一根木簪,劃破手腕。
當女子臉色蒼白地癱在棺木邊,手腕的血流變成了血滴,墨紫終於感覺到了一絲滿足。看著奄奄一息的女子,墨紫捧住她的頭顱:“放心睡吧,將你的記憶都交給我,從現在開始,我將代你活下去,光鮮地活下去。”
女子抽搐了兩下,唇角帶著解脫的笑意,閉上了眼睛。
讀心術作用下,女子的記憶逐漸進入墨紫的腦海。也許是注定,這個女子的名字便是墨紫。她本是這護國將軍府的嫡女,卻隻能是一個恥辱,是將軍府這張華麗錦緞上一抹墨漬。出生克母,生來殘顏,身體孱弱,無法為家族建功立業,也無法作為聯姻的砝碼,她隻配蝸居在這將軍府最破舊的角落,作為優秀的兄弟姐妹們的出氣筒存在。
她的記憶中,那些不堪的、屈辱的場麵數不勝數,那些猙獰的麵孔分外清晰。而她的心中,也有著一個隱秘的夢,那個受盡上天寵愛的三皇子——皇甫碌琪。然而,她的夢卻被大姐墨涵知曉,冷嘲熱諷,鞭笞棒打,她也隻能默默承受,無力反抗。
那些欺侮她的人不傻,不會讓她死在他們手上,會經常讓人送來上好的藥湯,逼她喝下。外人看來,還以為他們好心待她。可是她不願如此窩囊地活著,既然她生不如死,也不能讓他們好過。她不信神明,卻信奉黑暗,每天召喚著地獄的使者。
今日一早,她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房裏無故出現了一具華麗的棺木。她尚未來得及打開棺木,院門口就傳來了門被踹開的聲音,她隻能先用桌子抵住房門,把棺木藏到床底。一如既往的毒打,她卻沒有以前的惶恐與驚懼。她召喚出了來自地獄的使者。
墨紫睜開眼睛,懷中的女子已經沒有了氣息。墨紫唇角微勾,右手拂過女子幹癟的身軀:“說我是來自地獄的使者也沒錯,漫長的生命已經讓我感覺到無聊了,幫你活一世,似乎是不錯的選擇。”暗紫的火焰燃起,女屍很快消失。
墨紫輕輕撫摸著自己的棺木,眼神幽暗。沉睡前最後的記憶,是漫天的大火,父親母親將自己塞入棺木,送入時空亂流。不知道那場戰役,會怎樣收場?
精致華美的棺木緩緩縮小,直至隻有寸長。墨紫站起身,看了看四周的環境,不由得皺起了眉。說這裏破舊算是客氣的,破敗都不為過。好歹是女子的閨房,竟然沒有梳妝台。裸露的牆壁、斑駁的漆料、破舊的桌椅、缺口的杯子,打開唯一的衣櫃,三四套粗布麻裳。
墨紫無奈地取出一身還算拿得出手的衣服換上,畢竟自己這般打扮和這個時代不兼容,幸而二人身量差不多。墨紫不會挽髻,直接取了發帶將自己的長發高高束起。
墨紫剛剛束好頭發,房門便被人推開,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端著一碗黑乎乎難聞的藥走了進來。丫鬟看到墨紫的時候似乎被嚇到了,手中的藥碗沒拿穩,掉在地上碎成一片片。滾燙的藥澆在自己的腳上,丫鬟痛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