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天色比往常亮的更早。
晨光中，夏侯靳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往朝堂走去。
李憬臣與完顏辰也已經起床，一進完顏辰的房間，便看見她站在窗邊發呆。
李憬臣緩緩走過去，從後麵環住她的腰。
“是不是舍不得？”他柔聲問。
“談不上舍不得，隻是有些唏噓罷了~”她笑著，看著窗外晨光中忙碌的宮人。
“等夏侯靳早朝結束，我們就去告別。”她說。
“好。”完顏辰轉過身來，望著李憬臣，“不過，還有個地方我想去看看。”
李憬臣微笑，一派雍容，他並不問她想去哪裏，隻溫和的看著她，給她最大的自由，與信任：
“我在這兒等你。”
*
依然是層疊的藍紗，走在碎石小徑上，如一團藍霧在移動。
最早，他貴為皇上，她貴為皇後，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離開這裏。
後來出了宮，她亦沒想過，有一天會回來。
如今，回來了，又要走了。
仇報了一半，為了另一個男人，她決定放下這段仇恨。
李憬臣，西涼國的王，這個強大而雍華的男人，他給了她新的身份，新的生命，也給她注入了新的感情。
三年的嗬護寵愛，她不能裝作什麼都沒有，她不能自私到隻顧自己對夏侯靳的恨，而不顧李憬臣的感受。
晨曦中的皇宮有一種朦朧的美，神秘而安靜。
這座皇宮，她已經太熟，太熟。
幾乎閉著眼，也能走到椒房殿的位置。
因得皇上每日宿在這裏，每日上早朝，這個殿的宮人也就起得特別早。
完顏辰走到門口的時候，宮人們正在忙碌的打掃。
“夫人……”正在打掃殿門口的宮人一抬頭，就看見這個和皇後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神情有一絲驚慌，忙著行禮。
“起來吧。”完顏辰淡淡的說，然後跨步，朝裏麵走去。
“夫人！”宮人在身後喊了一聲，聲音略比之前大一些，她“咚”一下重新跪下，其他宮人也一起跪下。
瞧著眾人的模樣，完顏辰馬上明白過來：“我不能進去，是嗎？”
“夫人恕罪，皇上下了令，任何人不得擅入。”之前打掃殿門口的宮人一邊磕頭一邊說。
“喔~”完顏辰無所謂的笑笑，轉身下台階。
也罷了！
過去的種種，終必，終必成空。
“夫人請留步——”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秋月。
完顏辰轉過頭，便看見裝束與一般宮女不同的秋月，顯然，她已是這個殿裏的領頭宮女。
“秋月拜見夫人。”秋月走到完顏辰麵前，剛要行禮，完顏辰一把把她扶起，不讓她跪下。
“我本想進去看看的，既然不方便，就算了。”完顏辰淡笑。既然夏侯靳下了死令，又何必連累他人。
“夫人見外了。”秋月說，“皇上也說過，這皇宮上下，國主與夫人想參觀任何地方，我等都不得阻攔。”
自然，夏侯靳是不可能說這句話的，但平日裏，皇上在椒房殿和秋月說話的時間最多，既然她都這樣說了，其他宮人自然沒得話說。
“夫人，請——”
秋月說著，便率先走在前麵帶路。
一草一木，似乎與當日離宮之時一摸一樣。院子裏那一排向日葵，仿若當日自己所種。
秋月見完顏辰看著那一排向日葵，解釋道：“三年前，皇後在那裏種了一排向日葵，後來，皇後離開了，皇上每年都會親自點種，親自照顧，待到秋天結子的時候，他就坐在這個院子裏，一顆一顆的把瓜子吃掉。”
“很感人。”
完顏辰麵無表情的說著，嘴角卻泛起一抹冷笑：做給誰看呢？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恰巧，她的這一表情被秋月完全看入眼底，心中的猜測又兀定幾分。
椒房殿外堂，與以前別無二致，所有的物品、陳列都絲毫未改。
秋月從桌上倒了一杯茶送到完顏辰手上，一股果香飄然，她忍不住低頭，那茶水裏正飄著幾粒飽滿的橙粒。
“水果茶？”完顏辰略略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