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弑月太息一聲,身輕如燕,從馬車上下來,伸出雙手環住男子,摁著其腦袋在自己肩前,“孩子果然就是孩子,燒傻了吧?走,跟姐回家,姐帶你吃藥,有病就得醫,不然死得早。”
男子約莫也就比弑月小個兩歲左右,但心性,卻似三歲孩童,稚嫩,青澀,倔強。
他腦袋蹭著弑月的肩膀,忍了多日的眼淚,終於流出,在這個陌生人的身上毫不顧忌的渲染,嗚咽:“夫人,我被全世界給拋棄了,讓我跟你走吧。”
“之前不是說怕死不想留下來嗎。”弑月好笑道。
這個時候的他,就像往昔的她。
當初,被世界遺忘的她,沒有人來心疼,那就讓她來心疼這個人吧。
“阿姐阿哥他們都被打死了,沒有人保護我,我被幾個地痞逼得躲在狗窩,聽過路的人說你在這裏,才跑過來的。”男子淚眼汪汪的,讓弑月想起了墨邪情。
不過兩人是不一樣的。
“那你以後,想要幹嘛呢?”弑月揉了揉男子的腦袋。
她現在,甚至連這人姓名都不知道,但總是感覺有些親昵。
“變得強大,殺光所有欺負乞丐的混蛋。”男子抬眸,漆黑的瞳孔雖然不似以前那麼清澈,但所幸,天真尚存。
他用最青澀的語氣,說了最稚嫩的話,讓弑月幾人哭笑不得。
笑過之後卻嚴肅了。
路卡斯上的每個人,諸神天域的每個人,宇宙裏的每個人,都被逼的想要強大,他們因為被人逼了,所有才去逼別人,把這個世界變得冷漠,殘忍,冥冥之中,又是六道輪回,終點也是起點。
誰都知道高處不勝寒,卻還總是不惜所有的想要走上那個位置。
隻因為,無可奈何啊。
若可以,誰想深陷絕境,與血搏鬥,與鬼廝殺。
男子告訴弑月,他叫阿寶,寶貝的寶。
弑月說,“那以後,阿寶就是我弟弟了。”
沒有任何理由可言,她隻是有那麼一瞬間想要一個弟弟,所以就這樣說了,也這麼做了。
漫漫人生裏,還有個弟弟可以保護。
與其說她是在保護弟弟,倒不如說她是在保護以前那個無人心疼躲在黑暗角落裏獨自****傷口的自己。
弑月牽起阿寶的手,轉身想要走上馬車,帶阿寶去她的家。
風雪中,少女眉頭微微蹙起,古井無波的眸裏,殺氣四溢。
身後,亂糟糟的腳步聲,和難聞的氣味緩緩傳來。
“小兔崽子,你竟然把我的小黑給咬死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還敢跑。”一男子衣服破爛不堪,凶神惡煞的瞪著阿寶。
旁側,張大叔小聲說:“夫人,這人是這一帶有名的地頭蛇,聽說他養了一條凶狗,專門咬一些不聽他話的人,如今算來,被這狗咬死的人,少說也有十個。”
聞言,弑月心髒驟然抽搐,有點痛。
適才阿寶說的風輕雲淡,隻說自己躲在狗窩裏,原來——
原來是被那地頭蛇丟進狗窩的,企圖讓那狗咬死阿寶,奈何,那條狗被阿寶咬死了!
弑月心疼的望著阿寶身上幾塊有些腐爛的傷口。
這樣天真的人,竟然被一群髒汙不堪的東西,給逼到了與狗互相撕咬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