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回過頭來再說那晚齊二、黃五兩人在餓狼溝雙雙受傷,相互扶持掙紮,找了個地方挨到天亮。幸好兩人內功不弱,歇了大半夜便緩過了氣來。天亮,兩人在溪中略洗了血汙,尋得大道,攜扶而行,好久終尋著一輛馬車,雇了,回到縣城。他們是細心慣了,打發了馬車後又等到傍晚了,才回縣衙。
卻原來萬曆年間,皇帝是常年的不上朝,不見群臣,不理政事,隻想著法子淫逸玩樂,搜刮錢財。朝中各部、地方各府各縣缺了員的,本應派人補缺,皇帝竟然一律不理。一些正直的官兒見朝政日非,事不可為,便自行掛冠離去;又有因薪俸微薄卻不願搜刮民脂民膏以飽私囊的官員而棄官不幹的。萬曆帝卻任候補的官員閑著,而空缺了的位子也由他缺去。間或有人通過門路,“有孝敬”,便放他一個肥缺。於是謀官者各施法術,萬曆帝又是財源茂盛了。至於官位低的,地方偏遠的,油水少的,竟至經年沒有官員在任。三年前齊二諸人路經此地,聽得人說幾日來縣衙大門緊閉,無人理事,都傳縣太爺已走了,新官並未到任。齊二早有留心政事,聽得這般說,便聚眾而謀。當晚潛入縣衙,見衙中果然無人,大印掛在正梁上。眾人大喜,議定由他們老三占了縣官的位子,都說若有真縣太爺來,便一刀殺了絕了後患。戒備了幾十日,終不見有人來。後來仔細打聽,才知道本地縣官乃自己掛冠而去,朝廷並不知聞,於是便放下心,安安穩穩的在此地做起了“朝廷命官”。
這一幫人自小讀書識字,習禮明法,又都勤習武功。武功各有強弱那是不消說,但禮法是都熟知的。那老三把個縣官做得似模似樣,老百姓隻當是來了新官。而且上峰也不來查勘,幾年來竟得相安無事。這縣衙便與他們的舵口沒有什麼兩樣了。
那天齊二、黃五負傷回來治理,雖是盡量避人耳目,但丐幫弟子無處不在,日子久了,總漏出蛛絲馬跡。蕭雨秋和郭雲起相繼到來打探,縣太爺雖是全城搜了兩天,卻是一無所獲。既知露了行藏,齊二黃五便轉到密室去再不露麵。縣太爺也隻如往日一般公幹,外人倒也弄不清其中的事故。
密室裏齊二、黃五和縣太爺等人正在商議。黃五道:“我們也太大意,隻道三哥這裏縣衙江湖人不敢涉足,不料倒讓他們大膽窺探去了。”
齊二道:“養傷多時,再得兩日就功行圓滿了。餓狼溝的事我們吃了虧。伏牛派居然敢到這裏鬼鬼祟祟的打探,我倒要拜訪拜訪伏牛山。此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難道‘司空中行空中行’真如天馬行空獨步武林?各位兄弟多有要事,不宜耽擱久了,各各辦事要緊。到底三弟這裏是太平的,想必不會再有刺客來了。就真再來也是他們運數低活到頭了。”
縣太爺說:“二哥五弟且再養幾日。伏牛派的事容往後再說。江湖上傳言王棟英雄了得,但他屬何幫何派卻鮮為人知,也從未聽說過他與哪一派結盟了。且待兩日,或有消息回來時再作道理。此間事須速向主上稟告為好。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齊二道:“既如此,就照你的意思去辦吧。”
過了幾天,去查訪的人陸續回來了。關於那山東大漢到了餓狼溝一帶的事隔得久了,當日已無確鑿消息,如今就更難追究了,而伏牛派那邊也無甚異樣。縣太爺便與齊二等人商量道:“這麼幾十天了,是不是王棟難查了。若真是王棟與司空中行聯手這轟動武林的事,再秘密也該傳出來了。怕那大漢不是王棟?又怕雖確是他,卻不是去的伏牛派?”
齊二道:“不是王棟又會是誰?卻是去了哪裏?再有,那個瘋子又怎樣了?一想到他的樣子他說的話我就覺得其中大有古怪……雖是眾位兄弟關愛,不讓我去伏牛山,那我就先到餓狼溝去看一看。”
縣太爺知道二哥細致機警,且又自負,不是容易勸得住的,便說:“伏牛派在餓狼溝重建了分舵,這是一個訊號了。二哥真要去必得小心些。反倒是有一個江湖傳言,既神秘又張揚的,說有一大寶藏,已曆百年,藏在東南某地。想是事出有因,我們不能坐視不理。二哥,此事或當全力而為。倒不如先把此事弄清楚?”
齊二道:“三弟,這一縣之力盡歸你調遣。即著人綴緊了江湖人,又細細套問丐幫弟子,種種方法盡可施行。日子稍長,終有跡象,那時順藤摸瓜,寶藏的是定會清清楚楚。其實寶藏的流言時時都有,也不曾見過有一個是真的。若這個……不過查清總好。前幾日我們已向上稟告了,想必快有指令下來。事逼人來,不可遲緩。我明日到那邊看看。總不成那大漢那瘋子都是神仙飛上天去了?”
眾人正欲開言相勸,黃五道:“二哥,還是小弟與你同去,有個照應。”眾人本擔心齊二單身前往,若是再遇到瘋子就凶多吉少。聽黃五說與他同去,稍感放心,再無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