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聽得破空之聲驟至,一枚石子疾飛過來,“砰”的一聲,正打在黃五的劍身之上!黃五隻覺手中長劍被大力撞了一下,直往旁邊蕩開,不覺大吃一驚,連忙退開一步,回劍蓄勢而立,舉頭望去,已見那邊四個人大踏步走來,其中一人大聲叫道:“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這算什麼道理?真是氣死俺了!你們倆真以為在山裏就可以胡作非為嗎?好在你見到俺來了也還停了手,總算這個識相!呸,呸!這般瞪著俺四兄弟,難道真個不知死活,想與俺們動手不成?”
袁十一在旁掠陣,見五哥勝定,意本悠閑。突聽破空之聲怪異,吃了一驚,卻來不及上前打落飛來的暗器,即挺劍護衛黃五一側。雪妹子已是大敗,得此一緩,早已跳過一邊,連喘了幾口氣,臉色雖仍發白,心中慶幸不已,也轉過頭來注視著大步趕來的四個人。黃五聽這人如此說話,心中大是惱怒:“怎的說話如此粗魯無禮?不問情由,飛石擊我長劍,還不算已經動手挑釁?”口中卻不開言,隻是緊盯著四人。這四人走到三丈外停了步,黃五看時,見說話那人是個三十多歲的粗大漢子,旁邊一個瘦長似書生,另兩個年紀輕些,一個二十多些,一個至多二十,俱都粗壯。這四人穿著不同,不過也是普通,倒不似什麼門派中的人物,看不清是什麼道路,卻都帶劍在身。黃五掃了四人一眼,說道:“四位是什麼人?何故不分青紅皂白便來幹涉在下之事?”心中記掛著剛才打來的飛石,“功力大是不弱,若這四人就都是這一般武功,今日是討不了好去。”
那大漢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得!俺在那邊一路走來,親眼見你拿劍要刺這小姑娘,還有假了?若不是俺大聲喝住,你便傷了她了!現時俺就來問你個青紅皂白!小姑娘,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雪妹子得這四人來到一阻,脫了險境,自是心裏感激。聽得那大漢這般問自己,正合心意,便說道:“大俠在上,我一個小女孩兒說話大俠肯聽,真是萬分感激。我是山下保莊人。此間事正要請大俠來評這個理。這兩人不知哪裏的,昨日來擾,夜間竟趁村人睡了,偷偷的傷了阿公和文大哥,把他們都逼得不知去了哪裏。我一個人大著膽上山尋找阿公,卻遇到了他們搜山。這明擺著要趕盡殺絕!阿公年歲大了,文大哥也隻有十幾歲,又不會武功,家中是留下了血跡處處。也不知他們施了什麼詭計用了什麼毒辣手段,阿公又怎能逃得出他們的毒手。算起來是凶多吉少……”說著說著,哽咽起來。
那漢子便怒道:“俺一看就知道你們這兩個家夥不是好人!對一個小丫頭也揮刀掄劍,好得到哪裏去!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如今你們兩個還有什麼話好說?”
黃五心中怒極,不再開口,與袁十一互為犄角,注視著對方四人。
那瘦弱書生開言道:“大哥且息怒。”卻是個鵝公喉。他轉身對黃五、袁十一拱一拱手,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這是我三弟四弟。吾等跟隨大哥遊曆江湖,結交英雄好漢。今日路經此地,偶遇兩位,未請教兩位貴姓?如今是當麵對證了,請問方才小姑娘之言確否?兩位兄台亦可一辯。我大哥嫉惡如仇,最能明辨是非。兩位隻須據實而言,我大哥自知是非曲直,斷斷不會冤枉了兩位。”
這鵝公喉自以為說得得體,黃五和袁十一卻是越聽越怒。鵝公喉的話,聽似秉公而言,任由分辯。實則是如官府審案的口氣,哪裏是江湖人說的話來!袁十一也略一拱手,算是還禮,道:“我五哥問了,四位是什麼東西,怎的裝聾作啞,藏頭縮頸,不敢報上名來?”
那大漢猛喝道:“呸!俺用得著藏頭縮頸?你站穩了,‘太白四友’威名播於江湖,一說出來隻怕會嚇著了你!你兩個既是無言可辯,也不用再問了。識相的,把所做的惡事講個明白,讓這個小姑娘尋回阿公。如此做法,姑娘就不計較,你黃大爺俺亦可放你們一條生路。若不自……這個力……量、量力,定要動手,教你們見識太白四友的厲害!”
黃五袁十一對望一眼,心中都是一樣的想法:“‘太白四友’?江湖上哪有這個字號?”看這漢子步浮氣躁,實不會高明到哪裏去。但剛才那石子來得古怪,才聽到破空聲,石子便已飛到,方位也可疑,卻不知還有什麼高手在側窺視。袁十一道:“‘太白四友’就是四位了?不知還有什麼朋友與四位同行壯膽?”
大漢大笑說道:“哈哈哈,太白四友要人壯膽?告訴你,太白四友就是俺兄弟四人,是專門的鋤強扶弱,打抱不平,遇賊殺賊,遇怪滅怪!今日你行凶作惡被俺太白四友逮了個正著,是你們運氣差了!弟兄們,一齊上!”又轉過頭對雪妹子說:“小姑娘,你隻須站在一邊看就是了,‘青蓮劍法’今日起重現江湖,你大開眼界了!俺四兄弟施展此失傳已久的精妙劍法,為你討回公道!”
太白四友拔出劍,圍了上來。黃五與袁十一是沉穩如常,全無懼色。看這四人持劍,不依法度,既鬆且軟,氣神俱缺,真不知他們口口聲聲用以嚇人的“青蓮劍法”是何方秘籍,哪派奇招。單以臨敵而論,便不但與江湖中各派各路的劍法大異其趣,簡直可以說大違劍理,攻守兩難。黃五雖覺這四人全不依江湖規矩,更勝於自己眾兄弟,且又浮誇古怪,卻是不敢大意,口中喝一聲“看招”,劍勢微收複展,一招“秋水無涯”迅疾劃出,劍光似波浪起伏跳動,由遠及近,一閃而至,不攻那大漢,卻是連襲其餘三人。隻聽得對方年紀最輕的三弟四弟都“呀”的叫出了聲,似頗驚懼,連同被襲的鵝公喉一齊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