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一下隻嚇得魂飛魄散,隻道遇見了鬼魅,急跳起身,大聲驚叫:“有鬼!有鬼!”後邊舉著火把的眾同夥正驚愕間,卻見那匹馬不依古格,竟是橫著身子,腳不點地,一路驚鳴直壓過來。事起突然,怪異荒誕,眾人不禁大驚失色。加上耳邊聽得兩個同伴大呼“有鬼”,也不知因何而起的變故。各人心神慌亂之際,都急忙散開躲避。
隻見那匹馬橫著身子衝過七、八丈遠,轟然倒地。這時風雨仍不小,眾人呆立一陣,漸漸回過神來,估道定是鍾老大來了接應,借此掩人耳目乘機逃脫,但在眾目睽睽下他們能走到哪裏去?便又都重新圍了上去。火把之下看得明白,幾丈外泥水中隻有馬匹掙紮悲鳴,再無其它事物。眾人又是一陣驚愕。卻聽那“大哥”說道:“大家不必再看了。能在我們幾十人眼前生生的把人救了去而又不露形跡的,天下能有幾人?可惜我們功虧一簣了也!唉,若是此人挾持了鍾老大,那連城寶物隻怕就是他的了。各位兄弟,且回去,再作商議罷了。”語氣甚是落寞。眾人勞碌一場,頂風冒雨的隻落得個無功而返,且不知其中又惹到了哪一位高人就中插了一手,日後禍福如何倒是難測了。眾人心中都是又驚又惱,卻又無可奈何。天上的雨是漸小漸歇了,但心情不爽反更見陰晦。人人滿身泥水,默默擇路前行。
眾人正行之間,忽聽前麵一聲響亮,隻見幾個錦衣漢子手裏拿著兵刃,攔在前麵,其中一個大聲喝道:“你們這一夥不三不四的家夥停下了!更深夜半之時,風雨交加之際,你們成群結隊在此間吵鬧出沒,擾了老爺的好夢,是活得不耐煩了?哈哈,手持兵器,要嚇唬……”話未曾說得完,旁邊一人急扯他的衣袖說:“二哥,他們人多,若是綠林道上的,動起手來我們怕要吃虧了!”那“二哥”方才醒悟,待要住口不說,卻已遲了。這邊一幹人等鬥了半夜,到了手邊的獵物卻走得不知去向,正自氣惱,倒有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家夥還敢在此胡言亂語尋釁生事!眾人齊道:“正好拿這班狗賊來出氣!”也不用誰個招呼分派,齊齊的發一聲喊,各挺了兵刃,衝殺過去。
幾個錦衣漢子平時隻慣於仗勢驕橫凶狠欺壓良善,哪見過這個陣仗?一見不是頭,轉身撒開了腳丫子就逃,一邊逃一邊還不忘大叫:“你們可不得胡來!我們是莫公公委派下來收船稅的,隻以為半夜賊人來偷錢才生的誤會!你們若是江湖好漢,各走各的路便是!若殺傷了我們,朝廷不會善罷甘休……”追趕眾人聽了,都呆一呆,那“三哥”說道:“難道抬出公公來就嚇得了我們?把他們統統都趕到河裏去過夜!”眾人聽了,一齊大笑道:“正該如此。把他們趕到河裏喂王八,也不用我們動手殺這些卑劣小人!”直衝過去。錦衣漢子是沒命的奔逃,吵嚷追逐之聲漸漸去得遠了。
這邊鍾鐵崖迷迷糊糊,隻覺得自己是腳不點地,一個人隻在空中飄飄而行,耳邊似有風雨之聲。待要聚起精神來弄清是怎麼一回事,卻覺得一個頭要裂開來似的難受,身上一陣一陣鑽心痛楚,捱不過半刻,又昏迷過去。
一時間竟覺得溫暖了,人也安穩。又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耳畔聽得有人叫喚:“鍾大叔,鍾大叔!”人便清醒過來。那叫喚的聲音便透著喜悅:“嗬,好了!鍾大叔醒過來了!”鍾鐵崖慢慢睜開雙眼看時,明明白白的見李文彬正俯身看著自己,旁邊還有幾個人,神情甚表關切,俱是一同坐船的人客。這一下真令他幾乎疑在夢中!他眨了幾下眼,轉了頭四望,發覺自己如今是躺在船艙之內,身上的衣服也已換過幹爽的了。若不是腿上仍痛,人仍虛弱,則黑夜裏風雨之下樹林中間性命相搏出生入死都象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心中滿是疑問,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把頭又轉了回來。看著李文彬說:“是李公子。在下這是怎麼了?承蒙各位照看,真是感激不盡。”聲音低啞,一聽便知他身體不適。他亦乖巧,全不提因何如此。
李文彬道:“大叔身子一時欠佳,正宜多歇著。現今才交辰時,大叔需找大夫看看為好。等一陣船經過市集了,便上岸去,找到大夫,吃兩帖藥,自當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