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連山與李文彬旁若無人,直言無所顧忌。淩鶴壽與司馬千乘卻似平靜如水,便如聽而不聞。司馬千乘聽嶽連山說什麼“絕種”“鬼影”之類,知道對方看出自己武功來曆,但此時淩鶴壽在,他心中不懼不怒,卻隻想著如何能把李文彬留下。淩鶴壽心中仔細衡量,深感極難從嶽連山手中把李文彬截下。但司馬千乘已經放出話來,則此事無論如何也須一試,縱有凶險也顧不得周全了。淩鶴壽猛然右掌一張,忽地向李文彬拍去!嶽連山見他們兩人總不說話,早料到會動手,當下已把李文彬拖向一邊,自己也是一掌迎去。
兩個高手過招,李文彬便當機會到了,自向鄭如虎衝去。司馬千乘早已等著他了。經過剛才交手,司馬千乘確信自己要高出對方,隻需穩紮穩打便操勝券。正要迎戰,卻見淩鶴壽忽然倒退,竟向自己倒踏而至,心中吃驚,隻得避讓。嶽連山接連兩掌,見淩鶴壽並無敗像,卻似借了自己的掌勢撞向司馬千乘處,此時李文彬已在淩鶴壽掌力籠罩之內,心中不禁罵道:“這臭小子不要命了?”內力生處,人如鬼魅閃向李文彬身側。李文彬已看到淩鶴壽從側轉來,心知不能避開,隻得拚死舉掌相迎。這時淩鶴壽在李文彬與嶽連山中間,嶽連山一掌向淩鶴壽拍去,卻未敢全力施為,吞吐之間隻似尋找機會,實是防淩鶴壽借勁卸力,若自己打得實了,淩鶴壽把這掌力也卸到李文彬身上,那自己就大大丟臉了!當然如此一來就是兩大高手夾擊李文彬,便有十個李文彬也毀了。是以嶽連山勁力雖已運足,卻是內斂蓄勁,引而未發。淩鶴壽一接之下,知嶽連山這一招如大軍壓境,盤馬彎弓,哪裏敢有半分大意!已凝聚了九成功力相抗,隻分出一成力擊向李文彬。就此一成功力,李文彬也是難以承受,雙掌一迎上去,馬上胸口發悶,那口氣接不上來,上不上下不下的隻堵在胸間,四肢沉重如灌滿了鉛,急切間臉色掙紅了,猛然開聲大喝,一口濁氣吐出來,連退幾步方才站定。
嶽連山揮掌擊出,淩鶴壽回掌斜削,兩掌合力,猛然擊向地麵,隻聽得“轟隆”一聲,沙石塵土直向上揚,地麵竟被打出了一個大坑來!司馬千乘、鄭如虎諸人俱是灰頭土臉。淩鶴壽借此力道,又向李文彬逼近一步。嶽連山雙手急揮,淩鶴壽回掌相應,霎時間空中怪聲大作。李文彬還想移步再擊鄭如虎,淩鶴壽招式已到,這一下來到快極,李文彬雙手急圈,卻哪裏抵得住?已被淩鶴壽拍中“氣海穴”,“啪”的一聲輕極微極,卻覺腹中一陣翻滾,忽又一陣清涼,正不知其所以,淩鶴壽一掌又到。此時李文彬雙手胡亂揮出,也不管擋得住擋不住,似乎便打中了什麼東西,耳邊聽得嶽連山說道:“好功夫!好小子!”同時覺得與一股大力相撞,一股什麼東西冰冷冰冷從手上穴道湧入,頭腦一陣昏眩,便覺被人淩空拖了,一陣怪笑由強而弱,便似由近漸遠般響過,越來越是模糊,自己飄飄蕩蕩的似要追著那笑聲而去。漸漸的笑聲不聞,連諸般事物的聲音也全不知曉了。
司馬千乘看著嶽連山挾了李文彬如風而去,知自己功力不及,無可奈何。望一眼淩鶴壽,見他靜靜的站在那裏似凝神思索,臉上神情雖平靜,顏色卻見得白了些,想起剛才相鬥,他要分心對付李文彬,隻怕已是吃了點虧了,此刻該讓他自行調理為是。司馬千乘也不與淩鶴壽說話,自回身去看鄭如虎。
淩鶴壽無言遠望,感慨良多。剛才冒險傷了李文彬,終於還是不能把他留下,卻反被嶽連山占了先。受挫雖微,卻是從所未有。嶽連山挾了李文彬離去時,本極想開言請嶽連山留下李文彬治傷,卻隻招得嶽連山一串怪笑。都說嶽連山行為怪異,今天看來,倒似與這李文彬甚相得,或者傳言多有誇誕了吧。這時一名錦衣衛過來說:“稟告大人,司馬大人請淩大人過去說話。”淩鶴壽轉過身來說道:“知道了。”心中想,雖說李文彬是自己所傷,救治或易些,如今他不知去向,這傷怕棘手,但事到如今是再想也於事無補,便追到西北去也不一定能尋到這嶽老前輩。心中念念,隨那錦衣衛來到司馬千乘麵前。
此時鄭如虎已經醒轉,掙紮著要給司馬千乘行禮。司馬千乘說道:“你得淩兄之助,當可盡快恢複。日後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須小心在意了。”鄭如虎連連說道:“是,是。屬下這個……謹遵大……大人之令,赴……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司馬千乘問淩鶴壽:“依淩兄高見,鄭如虎之傷幾時可愈?”淩鶴壽伸手把著鄭如虎的手腕,又在他胸前腹間及頭頂摩挲一遍,知他命雖留著,武功怕餘下不到原來的兩三成了,卻不能直說,便道:“卑職已囑咐鄭大人休養服藥,如無意外,半月間便見好了。”司馬千乘便道:“如此便好。你們幾個護送他回去靜養,若再出事,你們也知道該怎麼處。”眾錦衣衛齊聲應了,便有兩人進城尋人夫來抬鄭如虎。司馬千乘和淩鶴壽見他們都進城了,方才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