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覺得身後不遠有些異樣,李文彬連忙轉過身來,隻見嶽連山正站在那裏,亦對著雙雕飛去出方向凝望。李文彬心中驚喜,急忙上前行禮,道:“前輩原來到了,晚輩懵然不知,失禮之處,尚請前輩恕罪。”
嶽連山道:“你看你的,老子看老子的,有什麼失禮之處?老子在這裏也住了二三十年,倒真是從不曾見到過這般奇景。老子還是隔遠見你這小子站在這裏傻傻呆呆,便過來了。喂,老子看你的傷是好了七八成了,就隻是內功也化去了不少。倒不成老太婆把你治成一個村夫蠢漢了?”
李文彬說道:“晚輩正想請前輩示下。那日晚輩乘巨龜上島,蒙那位前輩婆婆救治,在晚輩身上諸穴道運功紮針,又告以陰陽相濟之理,指點通融交彙方有生機。前輩婆婆不肯把大名示下,自是施恩不望報,而晚輩亦不敢奢言,然見婆婆不良於行,晚輩實在不能安心。”
嶽連山道:“她雙腳不便,已是年深日久,若得蛇毒蠍毒製之,便可緩解。她可是仍有許多毒蟲?那時她說我任性妄為,我說她胡亂行醫。她醫道再高,若是所救之人該殺,救來何用?倒不如就讓老子一刀殺了幹淨!也不必再費心神。她嫌我胡說八道,說醫道天理至精至深,不屑與我分辯。或者是我那句‘能醫不自醫’的話令她怒極,從此獨居島上。小子,除了那一句,你說老子哪裏胡說八道了?那些個不順眼的狗賊,殺一個少一個,省得有一般的糊塗人上當豈不是好?老子祖上難道還少英雄人物?倒不好說糊塗,隻不知怎麼想的,做事縛手縛腳!得一個空名,連自家的老命也保不了,濟什麼事?國在哪裏?家在哪裏?唉,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倒是幾十年了大家也老了,以為她的氣會消了些,怎知這般老了,還是如此……反而更厲害了!”
李文彬聽他說話,心中明白他與島上那位婆婆有幾十年的交情,似甚相熟,想必不至於一句話便令兩位老人竟互不見麵,其中關節原不是自己可以打聽的,便說:“晚輩蒙前輩關注,得指引叩見了婆婆……”
嶽連山打斷他的話說道:“又來了。小子年紀輕輕,怎的比老子還羅嗦,翻來覆去就隻會說那麼幾句話?老子知道了,你感激老子,不就此一句麼?老子是為了她有事可做,讓她在島上有個人說說話,有奇難雜症可供她一施妙手。這比送她十個百個金元寶更能令她歡喜。老子帶你來,不過如此。這些說了你小子也未必明白,總是與你無關,不必胡思亂想,感激呀,救命之恩呀,掛在嘴邊叫人氣悶。你是想住下來呢,還是下山去?”
李文彬想:“前輩高人施惠,不願居功,往往另有說法。我隻永記在心。”口中應道:“晚輩在島上得婆婆指教,要去尋藥練功根治傷患,本來就是要向前輩告辭的。”
嶽連山道:“如此便好。日後老子興致到了,或會來尋你說話。你須到何處去?”
李文彬道:“晚輩日夜恭候前輩大駕。晚輩欲先到朔州地麵走走,若無結果便返中原。然後再到黃河出海處,看能不能尋得婆婆說的哪種藥……返回伏牛山尋人辦事是一定要的,唔,以後呢,雲南、江南也想走一趟……若諸事順遂,便回淮北普濟寺街去,那裏是晚輩家鄉,更是有許多事要做了。雖有這些想頭,卻是不知什麼時候能到得哪裏。總是一事一事去做罷了。”
嶽連山道:“你這小子倒也多事。既要做事,這便起行,老子送你下山。”口中說話不停,已伸手按了李文彬穴道,“待老子再幫你一把。憑你小子現在這般模樣,再走得十天八天,不但下不得山,就怕要長留在山上了!”
李文彬覺嶽連山內力輸入,周身舒暢。尚未開口道謝,嶽連山已一把提起李文彬,邁開大步如飛而去。他一邊走一邊問:“小子,你說老子的功夫,比起你那大哥王棟來,到底勝過多少?”
李文彬聽他說話聲音平和,想起大哥當時救了自己也是飛奔中說話,以此相比較,自己卻分不出高下來,便說道:“前輩上山下山如平川走馬,快捷異常。晚輩大哥也曾如此挾了晚輩急行。依此推想,似乎是差不多了。”
嶽連山道:“你這小子怎不說淮北平曠,走路不比高山崎嶇,老子便勝半籌,拍拍馬,讓老子歡喜歡喜?差不多差不多的老子可不愛聽!你說你說,王棟可真是高大雄健?”
李文彬道:“大哥比之前輩,高出怕有小半個頭。手腳粗長,一看就知道是英雄漢子。晚輩實是依所見而言,其實見識也少,又豈能知道前輩英雄的高低深淺?”
嶽連山道:“老子嚇一嚇你,你便諸多說詞。你以為老子真喜歡別人拍馬麼?”說到這裏,不禁歎一聲:“唉,老子當早一年下山,尋得王棟,與他大打一場,定是快事!可惜了呀!”口中說話,腳步一點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