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任季卿重創對方一人而右腿受傷之時,李文彬心中大急,不能自禁,長身而起。這邊樹影搖搖,那邊激鬥中眾人竟沒有往這邊瞧一眼的餘裕。此時天上訊號升騰,任季卿神情恍惚,齊二等四人全力撲擊,李文彬知事危甚,雖急撲如箭離弦,竟是援救不及,場上變化之快隻在呼吸之間。任季卿一掌推出,齊二倒地胡言,那邊兩劍一刀已全部招呼到任季卿身上!李文彬心膽欲裂,輕功發揮到十成,真氣鼓蕩,一閃而至,竟不曾帶起衣袂破空之聲。這一步形影飄忽,到了黃五身側,黃五隻顧得舉劍刺落,竟未覺察。任季卿雖傷重昏亂,靈台未泯,仍知有利刃及身,盡力避讓,正好迎著李文彬滾動。李文彬也不多想,一把抱起任季卿飛奔而去。黃五等三人經這一場廝殺內力損耗甚多,兼之又有顧忌,眼看著李文彬去得極快,隻得罷手。
李文彬抱著任季卿隻往樹林深處急走,恐有人追得緊,也不回頭,直往前奔。遇到林間稍疏闊的,自一閃而過,就是碰到樹叢生得近挨得緊的,他隻伸出左手前探略分,得空便不停步,挾了任季卿一樣順穿過去。如此翻過山梁,又向另一高坡飛跑。
到半山腰,回頭望,不見有追兵,他才鬆了口氣,放緩腳步,邊走邊打量四周。看那邊有個避風處,便過去把任季卿放下,點了他身上幾處穴道。查看傷勢,見右腿幾處傷中有一處及骨,血流得多,勉強止了;臂上有傷卻幸尚淺;但右腹傷得極重,開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不但血流難止,還連腸呀什麼的都露了出來。李文彬忙撕了衣衫把任季卿的傷口通通包了,伸手探他穴道。
李文彬一路探去,心中便越發的慌張:任季卿體內真氣左衝右突,一時似河水缺堤洶湧撞擊要震開自己的手掌,一時竟是空空如也。李文彬早聽阿公說過,如此真氣散亂,便是危在旦夕。再是周身刀劍創傷,正乃內外交煎,人又何能持久?李文彬心中惶急,隻不斷跟自己說:“不能慌,不能慌,總得鎮定,方有法子可想。我該如何做才好?”漸漸收住心神,想到運功助阿公療傷的事,便一手按住任季卿胸口,即覺得他心跳時如驟鼓,時而蟄伏,李文彬隻護了不敢冒進,另一隻手按了任季卿“神庭穴”,慢慢運功,把內力輸將進去。
隻覺其“神庭穴”一時寒冷如冰,一時又複熾熱。李文彬徐徐運功,隻是水流如絲般把真氣送去。良久,覺觸手處冷熱勻和了些,心知略有收效,內力便送得快些。如此又過了約一頓飯的功夫,見任季卿緩緩睜開雙眼,呆呆的看著自己,便說:“師兄,你受傷了。且歇息,不忙著說話。”任季卿眼角忽然湧出一滴淚水,低聲說道:“你為什麼叫我師兄?我確也原有個師弟,叫李文彬,卻叫我害死了。”說完,又閉上了眼睛。李文彬怔了一下,即想說自己就是李文彬,墜落山崖卻幸平安,但馬上想到現在療傷要緊,過去的事也總能說得明白,便不開口,卻驚訝師兄似乎清明,手上不停,又在其“丹田”、“誌室”、“神闕”、“意舍”諸穴運功,見得師兄的氣息不再如遊絲般柔弱欲斷,心中正在歡喜,猛覺得按在“誌室穴”上的手心一震,卻是任季卿****真氣從下而上向“肓門”等穴竄上去!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如此逆行,大事不好!李文彬連忙加催內力,把任季卿亂竄的真氣納入正途。任季卿體內真氣時強時弱,便似一個浪頭打來,退了下去,又是一個浪頭打來。李文彬聽他喉頭作響,身體顫動,知他極苦痛,當下推拿捏拍指點掌壓,無半分鬆懈。這一陣忙得滿頭是汗,晚秋風寒,竟不覺有一絲涼意。好在漸感任季卿呼吸趨於平緩,知道療救有些效果,略略放心。
忽聽得任季卿低聲說道:“多謝你了。不用費心了。我真氣已散,便再也救不了了。你是誰?不說功力深淺,卻怎知根底而能尋路漸進來救治?”說話間睜了眼看著李文彬。
李文彬隻覺他雙眼雖是神氣不足,卻也清朗,聽他說話,也不紛亂,不禁喜道:“師兄,你好多了!你是師兄任季卿,你還記得起嗎?”
任季卿麵色白堊堊的,苦笑道:“我叫任季卿,我自己當……當然知道。你到底是誰,卻叫我做師兄?”
李文彬道:“我是師弟李文彬呀!師兄記得有個師弟……”見任季卿似想抬起身來,連忙扶著他雙肩說道:“師兄傷重,千萬不可動了。我知道師兄記起來了。”
任季卿“唉”的一聲,似甚痛楚。慢慢凝了眼神,定定看著李文彬低聲道:“我是傷得重了。我記得與人廝打。那些人呢?你把他們趕跑了?”
李文彬道:“師兄負傷了,小弟把師兄抱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