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大一灘狗血(1 / 1)

“20多年前,我和你的母親便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裏遇上的。那時的她女扮男裝,在京都赫赫有名的茶樓裏擺了一個棋盤,欲以棋會友。她個子那麼小,皮膚又是白淨的不得了,我便一眼就看出了這是個女子,當時我就想啊,這個大家閨秀可真是有意思,我得去會上一會。誰知我去和她下了一盤,方才發現她果真的棋藝高超,就不知怎麼的故意輸給了她。隨後就借著這個名頭與她結交了,成了好友。

我們去泛舟,賽詩,逛廟會。最後兩個人便是私定終身,我知道她是將軍府的大家小姐,她也知道我是清心寡欲的靜王,我就想著找一天,去上她家提親。”說到這,老王爺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輕鬆笑了起來。元修也不由自主的莞爾一笑:“難怪父親隻娶了母親一人。”

老王爺聞言笑了笑,這次卻帶著苦澀的味道。他凝視著元修,一字一句地說:“我最後沒有能迎娶上你的母親。”他頓了頓,似是自嘲般的說:“一張聖旨將她招進了皇宮。”“宮裏?!”饒是靜王這般波瀾不驚的也不禁瞪大了眼睛看著老王爺,嘴巴動了動,可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眸子暗了下來,隱隱地猜到了什麼。

老王爺富有深意的看了靜王一眼,繼續說了下去:“當年皇上坐上皇位不久,根基未穩。而他又是一個極為多疑的人,盡管皇子們都在皇位之爭中死的死,殘的殘。僅僅剩下了八王爺和我,他還是不放心。他將八王爺尋了個罪名,發落到了荒涼之地,可我卻是他的胞弟,對皇位更是從來沒有過什麼爭奪之意,他也不知該如何待我。這個時候,將我所愛的女人封為妃子,既是對我的一種震懾,又可以拉攏大將軍府,他何樂而不為呢?

你母親綠衣最終還是進了宮,我們曾經試圖私奔。可是她最終是放棄了,她是將軍府的嫡女,她代表的不僅僅是她自己,她身上更是壓著將軍府一百多條人命!人們都豔羨三大家族中的孩子,又有誰想過,他們身上壓著的擔子?”

老王爺頓了頓,看著靜王,深深得歎出一口氣。

“我們的命,早在出生的那一天就決定好了,是逃不開的。她進了宮,如同我預料的一般得了皇兄的寵愛,有誰會抗拒這麼一個純真可愛的少女呢?於是自認而然的成了眾妃嬪們尤其是皇後的眼中釘肉中刺,我知道,那段時日,她一定吃了不少苦,皇兄不可能為了她而和其他勢力鬧翻的。所以,甚至純真如綠衣,都學會了宮中勾心鬥角,學會了為自己留下一條退路。

她再次寫信給我的那一天,已經是整整過了七年。她在密室之中,眼裏充滿著絕望,卻仍舊是含著笑意地把繈褓中的你托付給了我,道‘景德,我知道我這次逃不過去了,這個孩子我卻是如何都放不下的,你——’我注視著她,便知道她要說什麼,我是何等的了解她啊。

我將你帶回了王府,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王妃,王妃是個賢惠溫婉的女人,她什麼都沒有說便將你視如己出,一手帶大了。我這一生,要說最對不起的,便就是她了。

事情也果真如她所料的那般,過不了多久,她就香消玉殞了。元修,我說到這,你可都明白了?”老王爺又是劇烈的咳嗽起來,一雙眼睛卻是焦灼地緊盯著李元修。

李元修眼中一下子劃過了太多東西,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臉色鐵青。窗外的微風吹起了他的三千青絲,悠揚的在空中劃過一個弧。李元修的唇翕動了一下,道:“兒臣明白。”

老王爺苦澀而欣慰的笑了,道:“近些年來,皇兄似乎是知道了什麼,對你是愈發的和善起來,他對於綠珠的愧疚都想要回報到你的身上,而這更加使得賀皇後恐慌起來。所以她便買通了我的貼身仆從在茶水中投下一種慢性毒,好讓你早日繼承我的王位,斷了爭奪那把椅子的想法。我是知道的,但是也不願再去管了,我清醒了一輩子,也難得糊塗一回。我也活得夠了,想下去看看綠衣,看看王妃。要是人生能夠重來,我寧願自己不曾去過那個茶樓,那樣無論是對我、綠衣還是王妃都是好的。”

老王爺將手放在了元修的肩頭,道:“隻是,苦了你啊。孩子,要是願意,回到三皇子的位子也不是什麼難事,畢竟,你的父親是當今天子!那把龍椅你也是能夠爭上一爭的。但我怕無人助你啊!誰!”老王爺猛地回頭,卻看到秦兮捧著一把做工精良的長劍呆立在了門口。她今天終於找到了這把寶劍,心中急於將她獻給王爺,所以甚至沒有注意到書房的門口,今日反常地連一個護衛都沒有。

“啪”,長劍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在沉寂下來的臥房中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水中的石子,漾開一圈圈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