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回在青帝廟前掃大街的洪六歲,是掃著掃著他忽然抬頭遠眺。
“登州一地的天機亂了?”洪蘊暗自想到。
就在剛剛,流淌於登州某處的光陰河裏被投入了一顆石子,蕩起了一層漣漪。
“重生者?還是穿越者?”洪蘊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個清清淺淺的笑容。
“那這兒可就更有意思了!”
想到這裏,洪蘊把掃帚隨手塞給了站在一旁的王師兄,往廟主的屋子跑去,一路上蹦蹦跳跳,還伴著大喊:
“師傅~我要下山拯救天下啦!”
好吧,兩萬多歲的洪蘊baby已經徹底賣萌無障礙了。
……
隻一天不到,洪蘊就用尋找仙緣什麼一類的借口,把老師傅給忽悠的暈頭轉向,允了洪蘊所求。
“神算”,這是一麵灰幡上的兩個大字,布是從隔壁王師兄的被子上扒下來的;字則是請了廟中一位專門解簽的老廟祝幫忙寫的。
洪蘊就持著這一麵寫有“神算”兩個大字的灰幡下山去了。
嘉靖一十五年,下山開始了忽悠大業的小神仙洪蘊能掀起怎樣的風浪呢?
本體萬年老妖的洪蘊又會對世界下什麼黑手呢?
……
同年九月,京城一客棧大廳內。
“啪!”
驚堂木往桌麵上落下,發出一道響聲。
“咱們上回書說到,那豹子頭林衝差點兒被燒死在破廟裏,林衝一怒之下卻是連斬三人,上了梁山……”
故事精彩、講述生動,唯一特異之處卻是,那說書的先生卻是半大孩童。
聽孩童講故事的一群大人反倒不以為意,似是習以為常。
故事漸漸講到高潮處,卻是那林衝在梁山之上備受打壓,又與晁蓋意氣相投,一怒之下便與王倫來了一場火並大戲。
眾人聽得入迷,當洪蘊說到了火並一節時,都不由拍手稱快。
伴著掌聲,門口衝進了一群腰挎長刀、身形健碩的男子,個個麵色沉凝,憑空便有一股氣勢。
掌聲不由得悄然止歇。
眾人齊齊朝客棧門口望去,卻有一個麵容清秀的男子在簇擁中徐徐行來。
該男子劍眉入鬢,眉眼之間卻是清朗舒闊,身著一身黃色飛魚服。
雖說身體較之前的漢子們瘦削,氣勢卻分毫不弱,甚至猶有勝之。
……
“飛魚服!竟是錦衣衛二把手,陸炳陸同知”
客棧二樓中有人低語,似是入京述職的外放官員。
……
身著飛魚服之人把手握成拳,放到嘴邊,輕咳了一下。
之後之事令人意想不到,他卻是對著說書人規規矩矩行了個揖禮。
“小先生請隨我等走一趟,那位卻是想見一見您。”
“噌!”
這人後麵隨行之人齊齊用拇指將刀柄推出了刀鞘些許。
明明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卻因其整齊劃一,平添了幾分氣勢。
“咳、嗯咳咳,你們想幹什麼,小先生當麵豈能動武,找死不成。”
“嘭~”,一聲輕響,又是整齊劃一的回鞘。
……
“噗。”
如同看了一場笑話,也不管周圍眾人被錦衣衛嚇紫的臉色,洪蘊卻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稍等片刻。”
說完洪蘊把身後椅子上的墊子拿起來抖了抖,又彎腰拿起桌下的竹竿往其上一撐,一展。
卻是“神算”二字。
“走吧”
洪蘊的小身板舉著高高的竿子,直接往門外走了出去,一往無前。
配上一個個躬身立在洪蘊兩側的錦衣衛們做背景,這畫麵可笑中又帶著幾分悲壯。
跟在洪蘊身後差點就成為背景,一起悲壯了的陸炳卻毫不覺得此景可笑。
“妖孽、妖孽!”路炳心裏大呼,背後陣陣冷汗。
茶樓裏的人見到多半猜想“洪蘊”是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最多就是想想“洪蘊”可能是某位遊戲人間的龍子龍孫,所以有如此多人行禮。
再敢想一些的也就能腦補個先人轉世了。
陸炳卻知道並非如此,一群訓練有素、令行禁止的錦衣衛“緹騎”竟然未聞而動,主動給這小孩兒做開道示威的工具。
竟然能把人當作傀儡一樣用,這可是真真正正的妖法手段了。難怪他剛剛會笑,在他看來,可不真是可笑嗎?就像一群稚子拿著大刀嚇人一樣的可笑。
其實洪蘊倒不是笑他們張牙舞爪,而是陸炳一行禮,洪蘊真靈視角就在河裏就看到了他的部分“過去”,自然包含了他教這些手下如何嚇人的。
大抵就像本來是個恐怖片,結果卻同屏播放了個搞笑花絮的感覺,實在是令人發笑。
被嚇了一通的路炳連忙跟上洪蘊的步伐,卻絲毫不敢逾越,自身稍稍落後半步,卻不時默不作聲地將路引到了紫禁城的門口。
洪蘊麵上不顯,心裏卻暗暗點頭:“倒是個人物,見風駛舵、能屈能伸,而且這種默不作聲便把人照顧好的本事最是難得。
若是把這世間本領看作是道,那路炳的“奉承道”之進境可謂精深了。
隻是可惜了他所處的環境,隻能教會他如何揣摩上意,收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