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蒙蒙的天空中,一輪彎鉤似的半弦月悠悠掛在上麵,四周沒有星辰,如水的月華像是蒙上一層暗淡一般。

燭窗外,樹影婆娑,燭窗內,人單影綽。

鳳薇披了件輕紗外袍,在書案上低著頭奮筆疾書。

“咿呀”門輕輕地打開,綠鶯緩步走了進來,她手上端了一個托盤,盤上放著一個瓷碗,還在騰騰的冒著熱氣。

“娘娘,吃點宵夜吧,奴婢吩咐廚房煮了您最愛吃的甜湯。”她將托盤放在書桌上,輕聲道。

聽見娘娘這兩字稱呼,鳳薇正待下筆的手在半空中一頓,苦笑著擱住筆,有些無奈的轉過頭,嗔道:“什麼娘娘?我跟太子還不曾大婚呢。”

“那也差不離了。太子為您頂著國內的壓力出兵鳳國,就憑這份真心,殿下還擔心什麼?”綠鶯笑嘻嘻的道,“依奴婢看,隻待攻到鳳都,恢複了您鳳國嫡長公主的身份,就會舉行大婚了。到時兩國並為一國,殿下您便是太子妃,未來國母了!”

聞言,鳳薇淡淡一笑,卻是沒有言語。

綠鶯想得太天真了,她一個被驅逐的逃亡公主,就算那人打下鳳都,恢複她嫡長公主的身份又如何?左右不過是從逃亡公主變成亡國公主,身份又得高到哪去?這樣的她,便是太子千肯萬肯,又怎麼能做正妃?

不過,這些她都不在乎,隻要能看到容妃那對母女償還血債便可!

“方鴻雖隻是一介書生,但卻也是個有實幹的人,有他幫忙支撐鳳國,太子一時半會也奈何不得。”抿了抿唇,鳳薇低歎道,“此戰,彌足持久。”

將她的低語聲聽入耳,綠鶯瞳孔不禁一縮,隨即迅速回複正常。

她訝異的睜大了雙眼,不解的問道:“殿下緣何如此肯定?”她不服的嘟囔出聲,“都說容太後行事荒淫,重刑苛稅,民怨幽憤,太子興義師出兵,怎麼殿下卻是這麼個評語?”

外患與內憂,從來都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問題。更何況,鳳國從來就不是弱國,當年母後尚在時,鳳國更是無人敢攖鋒芒!

就算容妃行事再過,但有方鴻在,總能為她挽回些什麼,鳳國國本飄搖,但根底並未完全腐朽。

最主要的是,青國不會樂見於一麵倒的情況,兩虎相爭才是他們的目的。

這些話,鳳薇並沒有說出口。

她隻是安靜的坐著,目光遙遙的看向西南鳳國都城所在的方向,想象著容妃那對惡毒母女此刻會有的表情,是慌亂是無措還是渾不在意,繼續竊居高位揮霍奢華?

隻要一想到那對母女,她的心中就極恨,尤其是容妃,最擅偽裝也最為陰惡狠毒!

她這一生,最為後悔的,便是錯將容妃母女一片狼心當好心,落到如今破國亡家的地步!讓那對母女竊了她鳳家江山!

鳳薇抿緊了唇。

身為鳳國嫡長公主,她與身為鳳國傳奇,有女武神之稱的母後並不太親近。那是因為母後生她時,鳳國正是建國初期,邊疆並不安穩,更有青魏兩國在外虎視眈眈,一個不慎便會落入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