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長,可不論多麼長的夜,也總會有夜盡明的那一刻。
現在,已快要亮了。
可亮前的黎明才是一之中最為黑暗的時刻。
月已看不見了,風,卻更冷了……
玄月的道袍依舊光鮮,便正如他在武林中所樹立的名聲一樣,聖潔高尚如白絹,纖塵不染。
“我不得不承認,樊猛這個人,的確是個英雄豪傑,可卻也的確是個傻瓜…”玄月冷笑道。
裘毒手道:“樊幫主實在是這世間一等一的英雄豪傑,我佩服他…”
玉蝴蝶看著玄月,道:“你為何他是個傻瓜?”
玄月微笑道:“因為,但凡是個腦袋正常的人,都不會傻到去與老虎搏鬥,更不會在喝醉酒後還要與老虎搏鬥,尤其是最後還被老虎咬掉了腦袋…”
眾人沉默了,因為眾人也實在沒有想通,以樊猛的武功,怎會如此輕易地便被老虎咬掉了腦袋?
估計便是樊猛自己,至死也都沒有想通。
可別人想不通的,卻有一個人想得通,不但想得通,還想得很透徹,很明白。
而這個人,當然就是玄月道長。
玄月又微笑道:“樊猛這個人,雖然是個傻瓜,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一個很懂我的人…”
玉蝴蝶不解,道:“他懂你?”
玄月點點頭,道:“沒錯。”
玉蝴蝶皺著眉,道:“我可沒看出來他哪裏懂你…”
玄月哈哈大笑道:“因為,我本就希望他去打那隻老虎,結果他便真地去打那隻老虎,我又希望他多喝些酒,結果他便也真地喝幹了兩壇子酒,在我希望他跪在老虎的麵前時,他便真地跪在了老虎的麵前,一動不動,哈哈哈,你們,他樊猛,是不是一個非常懂我的人?”
眾人沉默了,目光低垂,卻又都握緊了拳頭,眾人隻可惜樊猛的為人太過單純,太過相信別人,又太好麵子,所以才會著了玄月的道兒。
眾人又恨,恨玄月老奸巨猾,道貌岸然,本就是自己卑鄙無恥,卻又偏偏將過錯都安到樊猛身上。
眾人又歎,歎自己也中了玄月的奸計,到如今,已成甕中之鱉,隻得任人宰割。
可眾人卻不怕,生亦何歡,死亦何懼,這本就是他們很早很早以前便已想通的道理,所以,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求饒,當然,以玄月的脾性,便是他們求饒,也還是難逃一死。
玄月已接過手下的火把,他看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又看了看火光下眾饒臉,他的神情忽然變得很哀傷,道:“唉,真是可惜,想想我這火把一扔下去,你們頃刻之間,便會化為一堆焦炭,我竟還有些舍不得…”罷,他還以袖掩麵,像是在偷偷抹淚。
“哎,玄月道長笑了,您老一生見過的死人沒有一萬,也有十萬了,這其中什麼樣的死法您沒見到過,便是由您勞駕,親自動手殺死的,沒有一千,怕是也有八百了,您還怕見到幾堆焦炭嗎?玄月道長莫要再取笑我們了,若是動手,便請快些吧,我也好早些托生…”裘毒手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