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東方已漸露曙光,冷風吹拂著行將就木的幾株枯柳,李夢龍方才悠悠醒轉。
他的身旁,躺著的,是盤龍。
麻衣少年的腦袋仍舊插在一個空壇子裏,這一夜,他便是這樣睡的。
當一個人,頭一晚上,喝了很多酒的時候,通常第二,這個人都會覺得很口渴。
現在,李夢龍便是這樣的感覺,而且,他不光感到很口渴,還感覺到很餓,餓得幾乎要吐了出來。
李夢龍慢慢地站了起來,迎著穿堂而過的冷風,痛快地伸了一個懶腰,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當李夢龍下樓,取來清水,準備洗臉的時候,卻發現,盤龍和麻衣少年早已坐在了樓下。
他們是何時醒來的?又是何時坐在樓下的?
李夢龍猜想,也許就是他方才去取水的時候吧。
可這些並不重要,因為,此刻,盤龍與麻衣少年,正在笑吟吟地看著他。
通常一個人笑吟吟地看著你的時候,都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果然,沒有什麼好事。
盤龍先開口了,他用一種近乎於諂媚的笑容,看著李夢龍,道:“夢龍兄…”
李夢龍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忙擺手道:“我沒銀子…”
盤龍一愣,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要銀子?”
李夢龍一笑,是高深莫測的一笑,道:“不然呢?你能有什麼好事?”
盤龍也擺手,道:“不過,這一次,夢龍兄恐怕是猜錯了…”
李夢龍道:“哦?為何?”
盤龍笑道:“因為,這一次,朝你要銀子的,並不是我…”
李夢龍聞言,看向麻衣少年。
麻衣少年也立刻擺手道:“不是我,不是我…”
盤龍一伸手,輕輕地指了指李夢龍的背後,帶著得逞的笑意。
李夢龍疑惑著,緩緩地轉過身,轉過身,便看到陵二,看到陵二那一張陰沉如冰的臉。
李夢龍眼角一瞥,便瞥到了酒窖旁,那空了一大塊的酒壇子。
李夢龍做賊心虛,神情也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衝著店二一擺手,笑道:“二哥…早…早啊…”
不想,店二的態度卻是出奇地好,也笑道:“啊,客官早,客官,您昨晚一共喝了十八壇酒,您看,這酒錢…”
李夢龍立馬裝出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情,道:“十八壇酒?什麼十八壇酒?昨晚我睡得早,什麼也不知道,莫不是你這客棧遭了賊,唉,你們以後一定要嚴加防範,好了,就這樣,我先走了…”
李夢龍罷,轉身就走。
店二卻一伸手,攔住了他,仍舊笑道:“客官這是的哪裏話,您的兩位同伴已經告訴我,昨晚就是您拿的酒,人證物證俱在,您看…”
李夢龍聞言,忙回過頭,看向盤龍與麻衣少年。
盤龍與麻衣少年,每一個人都正端著一個比臉還要大的碗,喝著熱湯,同時,遮住了臉。
李夢龍恨恨地一咬牙,卻又無可奈何。
他雖然是一個有些殘忍的人,可以做到殺人不眨眼,但為了十八壇酒,就去殺一個人,總歸還是犯不上的。
李夢龍隻得摸了摸腰包,掏出一塊銀子,遞給陵二。
二接過銀子,忙點頭作揖,退了出去。
一眨眼的功夫,盤龍與麻衣少年,也已溜了出去……
當盤龍與麻衣少年再回來的時候,已是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