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鋼刀貼著孟婆的鼻尖落下,孟婆堪堪避過這一刀,側目望去,便看見八苦那殷切緊張的目光,孟婆的思緒翻飛,她與八苦是如何相識的呢?她想起來了……
那同樣是一個黃昏無饒午後,卻是在一個風冷水寒的下午,空中烏雲密布,似一塊漆黑無垠的黑布,將那罩住,罩得嚴嚴實實,一絲陽光都不曾透下。
頃刻之間,鵝毛大雪紛紛落下,為這荒世,點綴幾點聖潔的純白,祛除幾點肮髒的汙穢。
孟婆乘雪,瑀瑀獨校
“賣湯,熱湯,肉湯…”
一道清脆顫抖的聲音叫住了孟婆。
在這荒無人煙,炊煙絕跡的村莊,竟然還會有人賣肉湯,她有些不相信。
孟婆循聲望去,便看見一個女孩,約莫七八歲的年紀,站在街邊,麵前是一口碩大的大黑鍋,簡直比她的人還要大。
姑娘的個子太矮,一身破爛麻衣,衣不蔽體,在這數九寒冬的氣,她的一隻腳上,竟還隻穿著一隻草鞋,而另一隻腳上,卻是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她的人長得又幹枯瘦,隻得在腳下墊上一塊大石頭,也才能勉強夠得到鍋沿,可她卻在費力地攪動著一柄大湯匙,顯出很努力的樣子,湯匙一轉,她的身子便跟著一轉,教人看得揪心,生怕她會隨著大湯匙,掉進鍋裏,每次加柴,她都要跳下墊腳石,加完柴後,再手腳並用地爬上去,狀如野猴。
孟婆駐足,細看良久,不知為何,看著這個姑娘,她忽然想起了一個人,想起了自己。
孟婆臉上掛著慈祥和藹的笑容,向著姑娘走去。
姑娘猛一抬頭,見有客人來,一張烏漆麻黑的臉上,便顯露出笑意,隨即,又像是有些慌張,道:“老婆婆,來一碗熱湯吧,肉湯,一文錢一碗…”
孟婆找了個座位,用袖子拂去長條凳上的積雪,將拐杖放在一旁,一邊坐下,一邊隨口問道:“是什麼肉啊?”
八苦遲疑了一下,神色更顯慌張,支支吾吾地道:“是…牛…豬…豬肉…對…是豬肉…”
孟婆微笑著,點零頭,又問道:“可我見這村莊荒涼,並不像是有牲畜的樣子…”
八苦忙搶著道:“豬是我自己家養的。”
孟婆會心一笑,道:“丫頭,你家在哪裏啊?”
八苦警惕地看了孟婆一眼,伸手向遠方指去,卻並不具體指向哪裏,隻道:“就在那邊…”
孟婆又點零頭,也不細問,微笑著,掏出了一文錢,放在鍋沿上,道:“給我盛一碗吧…”
八苦極為快速地伸出手,將那一文錢收起,又心翼翼地放在貼身的布兜裏,臉上立刻漾起幸福的笑。
隻見她笨拙地拿起一隻缺了口的木碗,心翼翼地盛起一大勺熱湯,她的手似乎在發抖,不知是因為氣寒冷的緣故,還是因為緊張,原本一勺滿滿的熱湯,被她抖掉了半勺,可她最後還是添上了半勺,才遞給孟婆。
孟婆接過木碗,熱湯混濁,隔著熱氣騰騰的白霧,孟婆隻看到幾塊似肉非肉的絮狀物,漂浮其間。
孟婆無言微笑,低下頭,輕啜了一口。
八苦緊張地盯著孟婆,看著她喝下熱湯,拳頭緊握,雙股戰戰,似乎已做好隨時要逃跑的準備。
熱湯果然很熱,由口入喉,再入胃,胃裏頓時暖烘烘的,孟婆嚼了一下那所謂的“肉”,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發覺那隻不過是幾塊燉得爛熟的野樹根,寡淡無味。
孟婆緩緩地仰起頭,輕輕地向空中吐出一口熱氣。
“湯,很暖,肉,很香…”
八苦聽到這句話,緊張的神經頓時鬆弛下來,一張臉也瞬間漾起笑意,忙道:“好喝吧,這可是我自己家養的豬,肉好得很,我自己都不舍得吃呢…”
孟婆微笑著,點零頭,又輕啜一口。
雪越下越大,邊雪煙暴起,教人看不真牽
孟婆望著遠方,皺了皺眉頭,現在實在是不便動身。
八苦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憂慮,便微笑著道:“老婆婆,您若是願意,就再坐一會兒,待晴些了再走。”
“這樣,不會耽誤你做生意嗎?”
“不會的,座位還有很多,況且,我這湯,本就不會有很多人買的…”到這裏,八苦竟低下頭,頗為羞赧地一笑。
“那好吧,如此,老身便叨擾了…”孟婆衝著八苦拱拱手,以示謝過。
正在這時,忽地一陣風起,揚起街邊塵雪,一名壯漢便踏著雪,自遠方走了過來。
壯漢身披獸皮,腰寬背闊,腰間挎著一把虎頭大刀,腳步沉穩有力,一看便是練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