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大手輕輕地放在苗白櫻的腦袋上,苗白櫻正想得出神,猛然一驚,抬頭,便望見苗皇那雙滿蘊笑意的眼。
“白櫻,你且先回去吧,你娘親一定等得焦急了…”
苗白櫻輕點臻首,一雙大眼最後在後土臉上停留了兩秒,留下一個滿含深意的眼神,便一蹦一跳,如來時一般,“飛”走了……
“她還隻是個孩子…”苗皇望著女兒消失的地方,輕聲道。
“可有些道理,越是在孩童時明白,便越能記憶得深刻,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忘記…”後土眼望蒼穹,不知是在望明月,還是被哪顆星星吸引了目光。
“白櫻不比你,我不想讓她變得也如你一般…”苗皇目光陡然變得淩厲起來。
後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笑,道:“如我一般,有何不好?”
苗皇目光轉柔,輕歎一聲,道:“你是個縱之才,隻是,你的經曆注定了你的不平凡…”
後土笑道:“哦?你還調查過我的過去?”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可你既已知曉我的過去,便該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很慶幸,我是個男人,你也並不喜歡我…”
“可我忽然發覺我喜歡上了你的女兒…”
苗皇目光一凝,拳頭登時握得“咯嘣嘣”響,可也隻是瞬息間,便又恢複了常態。
“白櫻那丫頭雖愛開玩笑,可她有一句話的倒是真的…”
後土一笑,問道:“哦?是哪一句?”
苗皇冷冷道:“別人確實不能動她,因為,我真地會殺人,也真地很殘忍…”
後土道:“有多殘忍?”
苗皇道:“你想試試?”
後土沒有話,隻是自棺材中又摸出一壇酒,自己喝了一口,便扔給了苗皇,道:“酒已不多,省著點兒喝…”
苗皇兀自將那一壇酒喝幹,抹抹嘴唇,道:“不必,你的時間,也已不多了…”
……
……
黑夜總是能帶給人無盡的遐想,單單那份神秘,便足以令人喪心病狂。
在不見光的角落裏,永遠寄生著見不得光的蛆蟲,它們暗中蟄伏,伺機而動,一旦暴雨來襲,便是他們“破繭而出”的絕佳良機。
後土環顧四周,在那陰暗的叢林中,一雙雙閃動著寒光的眼,如狼眸,噬血般緊盯著後土。
後土微微一笑,輕聲道:“來了多少人?”
苗皇冷冷道:“兩萬…”
後土輕輕拍了拍棺蓋,道:“兩萬人,不少嗎?”
苗皇還沒有話,那一雙雙寒眸,便已奔著後土,疾射而來,眨眼間,便已將其圍了個水泄不通。
後土神色不變,一聲冷笑,喝一口冷酒。
冷酒下肚,可他的心卻是熱的,熱得發燙,不但心熱,四肢也熱,頭腦也熱,血液也熱,熱得簡直要把他燃燒,將他融化。
他真想脫下衣裳,甩開膀子,大殺一場,殺冷了心,殺紅了眼,殺得昏地暗,日月無光,殺得六月飛雪,春日生霜,殺得老不忍再見,為他降下雷滾滾,渡他成仙……
可最後的最後,所有的所有,都隻化為他口中的一聲歎息,再喝一口冷酒,血液便不再沸騰,心也冷得停止跳動,他終究不再是那個快意恩仇的熱血少年,一切看不順眼的,都可以用拳頭解決,用鮮血澆灌……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那是他年少時最愛的一句話,可他越長大,便也越懂得,順自己的未必會昌,隻是自己的身邊會多一個心甘情願陪自己吃苦的人罷了,逆自己的,也未必會亡,自己隻是又多了一個讓自己頭疼不已,卻又無法解決的敵人而已,人越長大,便越會妥協,這便是人生。
後土輕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
“若是換作從前…”
“若是換作從前…”後土想到這裏,便不再去想。
他望了望自己幹瘦的身軀,蒼白的臂膀,簡直就如紙人一般,好似一陣風吹來,自己便會隨風“舞蹈”。
“我還真是弱啊…”這是他發出的第二聲歎息,與第一聲歎息略顯不同的是,這次,他是站起來的,是望著星星的。
他完那句話,便取出那把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