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朝歌之行(1 / 3)

洞中除卻他的回音,毫無任何聲息,好似根本沒人一般。

倚弦心中納悶,於是左右思量一番,順著那條奇怪的繩索向內行去,越往裏去他越感冰寒之氣愈甚,行不過數丈,他看到繩索的另一頭被丟在地上。而洞道也忽然一分為三,分別岔了開來,他駐足觀看三條洞道,發現中間處散發出的冰寒之氣重了許多,其他大致一樣。

倚弦心想:“雖然這裏主人行事怪異,但我怎說也得前去道謝才是!”於是索性徑直向中間洞穴走了下去,暗道:“我就從這處洞府開始找,相信總是能夠找到的。”

誰知他剛一抬腿,就聽身後有人用極為生澀的聲調冷冷道:“不準進那個洞!”

倚弦回頭望去,心中一驚,驀地暴退兩步。

隻見他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人,其實說他是人,倒不若說他是鬼來得恰當。隻因他一身剛可遮羞的衣服上不但沾滿血跡,而且裸露出的死白色皮膚下仿佛隻剩下一副骨架在支撐一般,帶給人一種死寂的恐怖感覺,最嚇人的還是他的那雙眼睛,發出陣陣幽光,仿佛伺機而動的野獸一樣,配上深刻滿臉的無數傷痕,駭人已極!

倚弦不自禁退了兩步,心中又覺失態,再次趨步上前,拱手致謝道:“多謝大叔方才救命之恩……”

“他屠魔範湘如果有這麼好心,這世界早就太平哩!”一把嬌媚誘人的聲音驀地打斷了倚弦的話。

倚弦循音望去,隻見左首洞口處已然亭亭玉立了一名麵貌嬌好的媚豔婦人,她那一件僅可遮羞的襤褸紅衫下,裸露出諸多讓倚弦麵紅耳赤的部位,不過好在洞中甚為昏暗,倚弦又滿麵泥汙,所以不怕被人瞧見,否則怕是又要徒增尷尬。

那男子也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譏,冷哼一聲,陰陰道:“淩苜蓿,如果不是因為此時此地的處境,本公子早已將你大卸八塊,哪裏容你如此囂張!”

話未說完,二人竟如同頑童潑婦一般相互對罵起來。

倚弦聽完兩人對話,心中暗自思量:“也不知這兩位,究竟哪個才是救我的人,不過聽這位夫人言語該是她救我才對。”心念稍轉,他便對淩苜蓿當頭拜下,道:“既然不是這位前輩救我,那一定是夫人才對,小子多謝夫人救命之恩!”

淩苜蓿聞言登時柳眉倒豎,怒道:“誰告訴你本小姐是夫人的?”

倚弦一呆,抬起頭來訥訥道:“小子認為……”

當淩苜蓿見到他那一雙幽黑深邃的眼睛,不禁一呆,數百年的煉獄生涯讓她頓感心癢難當,美眸中異彩連連,繼而嗲聲嗲氣的嬌笑道:“呦,人家可跟你不熟……”

範湘在旁冷聲打斷道:“小子,你是什麼人?怎麼會來到這裏?”

倚弦想起被申公豹陷害,心中悲憤交加,努力壓製情緒,道:“不瞞這位大叔,小子是被人陷害才流落此地,若不是兩位仗義出手,此時恐怕早已葬身蛇腹。”

範湘神色稍有和緩,道:“原來如此,想來你在聖宗的身份不低吧?”

淩苜蓿曬道:“那還用說,本小姐用腳趾頭猜也想得到,不然他小小年紀怎會被流放‘冰火輪回獄’呢!”說著轉頭對倚弦和聲悅色的問道:“你是哪族弟子?”

倚弦暗自一凜,忖道:“難道此地是魔宗流放犯人的地方,看來我要小心應付了!”他想到這些都是萬惡之人,腦中念頭電轉,做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恨聲道:“在下楊戩,本是九黎宗主聞仲的親傳弟子,卻被蚩螟與申公豹兩個老匹夫陷害,方才落得如此下場,不過家師曾親口許諾會將在下救出此地,屆時肯定不會忘記兩位恩人!”

範湘與淩苜蓿兩人果然大喜過望,齊聲驚問道:“此話當真!”

倚弦生性淳厚,原本不想欺騙他們,但是他明白魔宗之人蛇鼠一窩,都不是簡單人,而他又身負有炎氏萬千族人的千年宿願與素柔的血債,這些都由不得他半點疏忽,當下暗歎一聲,愈發鄭重其事道:“楊戩敢以聖血咒訣立誓!”

倚弦話音未落,就覺一股巨力壓頂而至,身軀立時如離弦之箭般倒射而去。慌亂中他回頭望去,卻見來人乃是一白衣老者,雙手兀自揮動,青芒暴射,澎湃魔能衝湧而出。

老者鬢發烏黑發亮,麵容卻清白幹淨,不見一絲皺紋,容貌奇偉,高聳鼻梁彎鉤如鷹,高額深目,予人一種冷酷無情的感覺,襯以魔神般偉悍的身材、全身耀如烈陽的光芒,以及坐下那頭泛著死寂幽光的異種突豹,格外予人一種重若山嶽的壓迫力。

倚弦心中倏然一驚,不容多想正欲鼓舞體內異能凝幻結界,但卻因心煩意亂根本不能遂願。

範湘、淩苜蓿均是又驚又怒,雖是知道那人元能如何強硬充沛,但怎能望著救命稻草就此被人拔去,紛紛怒嘯出聲,鼓動魔能展身飛上。

雙方均是不世高手,如今傾力一擊,兩兩相撞,發出傾天巨響,震得洞中塵土飛濺,亂石激射,衝撞在山壁之上砰砰作響,更耀出各色異芒將洞中天地照得分外亮堂,令人炫目驚心。

灰塵散去,亂石散落滿地,倚弦卻已不知去向。

範湘與淩苜蓿雖心有不平但卻無可奈何,憤憤離去。

倚弦被那老者擄去之後,全身被囚禁於一道相當怪異的封印當中,令他仿佛又處身泥沼一般無法動彈,加之念力渙散,他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就這樣過了約半盞茶時間,老者胯下的異種豹子驀地發出一聲歡吼,停了下來。

倚弦雖被封印在老者的結界當中,但卻還可瞧清外間情況,原來現在所處之地乃是一間冰洞,其中遍植一種不知其名、色作血紅的矮小樺樹,加之洞壁到處皆是晶瑩剔透的玄冰,還別有一番冰寒徹骨的沁心感覺。

可倚弦此時哪有心情去欣賞這一切,隻是在暗自揣測老者將他帶來此處的用意。

忽然間,老者發出一聲淒厲呼嘯,繼而周身刺眼光芒驟然消散,魁偉身形被抽幹似的扁了下去,變作似真似幻的一道光影,倏地鑽進豹子體內消失不見。

隨著老者消失,倚弦所受的封印隨之失去依憑,四散開來。倚弦再也不受禁錮自空中墜下,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他直到臨近地麵時才反過神來,急忙扭腰翻身,雙手下墊這才免去墜地的厄運。

落地之後,倚弦抬頭望去,卻見那頭豹子正在狠狠地盯著他,一人一獸就這樣默默的對望著,仿佛忽然間都化作了冰雕一般。倚弦不敢稍動,生怕引起這頭畜生的攻擊,暗自猜想它不讓自己離去的原因。

誰知,豹子忽然開口道:“你果真是聞仲的弟子?”

它的聲音低悶沉重,帶著魔異的引導感,差點讓倚弦脫口說出自己根本不是,話到嘴邊才倏然驚覺,慌忙改口道:“你究竟是誰?”

豹子又道:“你不用管我是誰,隻要如實答我便是!”

倚弦心念電轉,遂硬下頭皮道:“不錯,家師正是九離氏宗主聞仲!”

那豹子聽後忽然發出一陣夜梟啼的長笑,忽然道:“我們談一筆生意,如何?”

倚弦心中一凜,確定這豹子體內定是附有方才那位老者的靈體,聽他如許說不由心中一動,道:“前輩有話請直說!”

“方才是我救你上來的。”老者沉聲道,“因為老夫想借你之力離開這‘冰火輪回獄’!”

“原來是前輩援手,晚輩還以為是方才那二位……”倚弦一愣,道,“不過,前輩說笑了,以您本身高深莫測的修為,想要離開此地又怎會需要晚輩這等綿薄之力。”

“他們……餓了好些年,心中怕是想著將你吃了才是真的!”老者冷哼一聲,頗有深意地望他一眼,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你並非魔宗中人!”

倚弦倏然後退,不但被老者的前言說得不敢置信,更被後來的驚人之語駭得驚呼出聲。

“因為但凡魔宗之人,無人不知此地乃是流放五族要犯的地方。”老者悠然道,“非但斷盡陰陽、滅絕五行,而且其中冰火沼澤中蘊涵的冰火極力對四大法宗所有修道人的侵蝕傷害之力極強。一入此間,便休想再生還陽世,即便死了想入十八層地獄也是萬萬不能!老夫的肉身就是喪於前麵的沼澤之中,現在僅以一具靈身當然不敢擅闖。所以盡管我自負修為如何,最後也不得不找人幫忙。”

倚弦一怔,終於明白自己何處露出馬腳,當下模棱兩可的說道:“前輩既然認為晚輩非是魔宗之人,晚輩也不想就此與你爭辯什麼,不過晚輩倒是有幾點疑問不知前輩能否指點迷津?”

老者聽他這麼一說的口氣,倒又像極了魔宗十足自我的作風,心中難免有所猶豫,點頭道:“你說說看!”

倚弦問道:“如若真像前輩所說,此地‘斷盡陰陽,滅絕五行’,那麼自該任何玄法術數都不能施展。但前輩方才與範湘、淩苜蓿兩人打鬥之時卻為何能夠借助五行陰陽之力?而且晚輩先前也曾有凝出結界的經曆!”

老者皺眉道:“我與那兩人交手之時全是催動自身元能,又無曾瀉出體外當然可以。但至於你怎麼能夠在體外凝幻結界,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不論你是不是魔宗弟子,隻看你能從冰火澤行至此處,定然修為不俗,老夫認為咱們之間都有機會談這筆生意。”老者看了他一眼,大有深意道,“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倚弦聽老者話裏的稱呼立時轉變,暗忖:“果然是魔門中人的心性!”口中卻道:“不知前輩想晚輩怎麼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