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聽罷,應聲便走。裴衝心中一動,忙道:“師姐且慢!”他看了看許若水,道:“師父,可否能讓弟子與師姐同去,也好讓我再喝一回家鄉的酒水!”
許若水聞言沉默片刻,終是歎氣道:“罷了,咱師徒三人便一同前去吧。隻是現今裴府周圍魚蛇混雜,衝兒萬萬不能靠近!”裴衝點了點頭,道:“弟子省得,師父師姐去我家時,弟子戴上這鬥笠藏在別處便是。”
三人商議已定,便收拾物件朝安平縣內行去。
烈日當空,千雲相襯。秋風拂過,卷起片片沙塵。突然,隻聽“哢嚓”一聲,幾隻禿鷲掠空而去,蹬斷了老樹殘枝。
荒涼的沙地上,六具屍體橫陳豎臥,血跡斑斕。隻見蜿蜒小道上幾名捕快打扮的漢子提刀帶鏈迤邐行來。當先一人身長七尺、體態雄碩,白麵無須,三十七八歲年紀,極為精幹。此人非是別人,正乃安平縣衙頭號捕快,喚作“追風豹子”方信。
方捕頭嫉惡如仇、頭腦靈便,雖然時常出沒風月場所,但因練就一雙好腿腳,為安平縣立下了不少功勞,是以平日裏與那“當世孟嚐”裴大官人關係亦是極好。更因一副俠肝義膽,在江湖中亦是頗有英名。
然而此刻。他卻是一臉愁容煩躁,大非往常。
說來也是,私交極厚的好友莫名慘死,任是誰人心裏也不會感到順暢。何況一案未平,慘案又起。兩天時間,裴大官人一門慘死的案子還未有絲毫頭緒,便又有人報案稱在這‘十裏沙’處發現了數具屍體,方捕頭早失去了往日的從容。
還未走近,陣陣腥風便迎麵撲來,方捕頭眉頭大皺,麵色不由愈見沉重,禁不住暗歎一口濁氣。
“老大,現場一共六名死者,看樣子有四名是被利刃所傷。”
瘦小捕快伍小五勘完現場,連忙向方信稟報。而後臉色泛白,略顯驚恐道:“其中……其中兩名死者死相極為慘烈,身首異處,好像……好像是被極大的力量生生撕扯一般……”
方捕頭聞言吃了一驚,連忙上前。卻見六名死者皆身穿綢衫,頭戴鑲玉華帽,裝扮極為奢華。每名屍首身畔都伴有四尺爛銀長刀,年歲不過中年。毫無疑問,這夥人生前都是極富貴的江湖中人。
方信神情凝重,果然見到兩具體腦分家的屍體。他慢慢蹲在其中一具身旁,抻手到滾在一旁的腦袋發間細摸一會兒,心中不禁一陣驚顫,道:“死者頭骨凹陷,脖頸傷處參差不齊,乃是……乃是被人摳住頂門,生生扯下來的……”
此話由方信親口道出,眾捕快才不禁齊齊驚呼一聲。
方捕頭止住眾人呼聲,又將六具屍體傷口衣飾細細檢查了一遍,竟取出了五隻鼓囊囊的錢袋。
眾捕快見方信手持錢袋怔怔不語,正自不解。卻見他又凝思一陣,喃喃道:“除卻兩名死者是被大力撕裂頭顱以外,其餘四名皆是被劍刃所傷,且傷口不深。如此,凶手應是兩人。一名力氣極大,一名善於使劍……”
眾捕快聽得時,都是暗暗點頭。高壯捕快石頭見方捕頭兀自拎著四隻錢袋,不由靈機一動,脫口喜道:“是了!想是這些死者乃是富貴人家的武師,被主家差遣押送財寶的。凶手見了那麼多黃白寶物,便耐不住心生貪念殺人越貨了。”言罷欣喜,隻等著方信點頭讚同。
卻隻見方捕頭緩緩搖頭,道:“咱們來時,這方圓二裏之內並未發現有車馬行轍的痕跡。凶手又是最多隻取走兩隻錢袋,六頂玉帽也未丟失。以此想來……非是貪財越貨。”
他頓了一頓,目光落在那六柄明晃晃的鋼刀上,接著道:“此番情形,倒有點像是江湖仇殺。隻是……”
這時那最先發話的捕快伍小五像是發現了什麼,指著那身首異處的屍體插口道:“老大你看,這人死法與咱們在裴大官人府上後院的草叢中,挖出來的裴夫人遺體豈不相像?兩人皆是身首異地,莫不是兩起案子乃一夥凶人所為?”
方捕頭聞言心中一動,緊緊盯著那孤零零驚恐的頭顱,繼而眉頭深鎖,道:“卻也不像,裴夫人斷頸處極為齊整,乃是刀刃之傷,這人卻是參差不齊,被大力撕扯。不過……兩起案子都有身首分離之形,且相隔之日又如此之短。小五的猜想……也不無可能……”
他沉默良久,轉向捕快小五,吩咐道:“小五聽了,你與石頭回縣衙報信,取些人手來將屍體抬回去。本捕頭與其餘兄弟留在這裏繼續勘察線索。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