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玘寥的要求,婼苧跟隨著一同出宮了。
但是此行,一同出宮的,卻遠不止這兩個人。
宮裏的宮女,太監,還有侍衛,都來了。
幾乎上百人,他們挑著彩禮,趁著夜色,把玘寥送回了文家。
同薑匿城的婚事,就在十天後——
也就是薑匿城父親的忌日那天。
玘寥知道這些事時,正是在桐鈴宮裏待著的那段時間,從宮裏那些老公公的口中打聽到當年些許事。
而當初太後並不讚同這門婚事,玘寥雖然知道,卻不知道那個人會這樣刺激自己的孫子。
後來她明白這些,越是開始懂得,內心就越是波瀾不定,越是驚濤洶湧。
就連那天晚上麵對薑匿城的到來,她既懷抱希望,卻又心懷絕望。
希望他的到來,還帶有那麼幾分情意,絕望的,卻也是他的到來,也許隻帶有那麼幾分情意!
這樣的心理,一直糾結到她出宮,重新走回文府。
她,看不透他。
如果他真的報了仇,殺了自己曾經看見的所有仇人,那麼無疑,傲陶也是不可能活命的。
那到最後,他還會再進一步麼?
比如,皇位?
他,會有謀反之心嗎?
傲陶放他回淮江,無疑就是放虎歸山。
但是過了這十日,似乎他的一切,也和自己沒有關係了……
一股酸澀湧上心頭。
玘寥推開塵封許久的文家大門,吱呀的躁動,在寧靜的夜色中透露出一點不安。
他,怎麼樣,都隻是將自己視作棋子罷了,她本來就不該有過多的奢求。
在愛情的世界裏,似乎愛的越多的那個人,便越卑微。
院子裏的梅花,開得很美。
在春初的日子裏,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宮人們把燈都點上了。
玘寥慢慢走到院子中央,看著朗朗的夜空,文府昔日的熱鬧,悉數都遠離她了。
一股涼涼的痛感,從她的心底絞出來,慢慢的沁透血液,從她的眼角,緩緩地爬出來。
她的耳畔,再度回想起那天晚上在桐鈴宮裏,他抱著她,說過的那些話。
也許他本性,就見慣了殘忍。
“小姐,這天涼,您趕緊進屋吧,奴才們都收拾好了——”
婼苧拿出一件披風,披在玘寥身上。
玘寥點點頭,慢慢的走回去。
交換花轎……周愫惋,還真是不擇手段!
一夜孤眠。
婼苧守在外邊房裏,一晚上聽見玘寥這屋子裏傳出了幾次低低的抽噎聲。
第二日一進來看,玘寥一雙眼睛果然腫得像桃子。
“婼苧,你進宮多久了?”
玘寥清晨起床一邊穿衣一邊問她。
“奴婢十歲就進宮了,到如今,也快七八年了!”
“……”
府裏的一切,都似乎和往日很像,隻是這偌大的文府,卻隻剩下玘寥這一個人。
“想過出宮嗎?”
婼苧給她梳妝的手,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想過……”
玘寥對著鏡子笑了笑,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裏,卻爬出幾絲媚動。
“若是能出宮,我大婚那日,你便留在宮外麵吧!去青雲堂,尋一個叫柳孤風的少年,告訴他,把我爹的青雲堂,打理好,我總有一天,會翻案的!”
玘寥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裏,滿滿的都是不由分說的堅定。
而且,還夾雜著狠氣,這是婼苧見過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渾身一顫的覺得,她,有些不同了——
文府的這些天,過得十分快。
宮人們裝飾著整座府邸,拉著彩帶。
讓大家都以為,文家家主回來了!
但是玘寥知道,文老爹,也許這一輩子,她便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