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3)

滿優還是來找高天行了。

滿優抽抽泣泣地說了任非常要娶自己的事,讓高天行給拿個主意,這個事還真把高天行給難住了。這個女人,高天行越來越看不準了,特別是上一次從江泮那裏聽說她去香港的事之後,如果是正常去參加宋慶齡女士為救濟西北難民發起的“一碗飯”基金活動,大可不必對江泮說假話。

高天行拿一塊毛巾過來,讓滿優擦把汗水,不想滿優順勢撲進了高天行的懷裏,哭著說高天行是她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要是連他都不管自己了,怕是隻能尋死了:“我自己最知道,現在心裏裝的人隻有高大哥……”

高天行一時手足無措,慌慌張張地推開滿優:“對不起,我心裏……已經有別人了。”

“你是嫌我不幹淨嗎?”滿優楚楚可憐地問。

秦心藍沒想到,她冒冒失失的一次不請自來,居然還能撞到滿優對任非常的“出軌”之事。秦心藍今天過來,是被鄭嬸逼來的,最近一段時間裏,家裏出了那麼多的事,都是高天行在跑前跑後,鄭嬸對高天行的感激一直掛在嘴上,顯然是想讓秦心藍從心裏接受高天行。這些天裏,秦心藍也想過這件事,任海龍生前很器重高天行,自己也明白高天行是個有擔當有氣度的男人,她原來的心思都放在任非常身上,現在任非常有了滿優,也要當爹了,她再走不出來,就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鄭嬸包了些餃子,讓秦心藍給高天行送過來。秦心藍明白,這是鄭嬸在給她創造機會接觸高天行。

屋子裏,滿優還在抽泣著,她對高天行說:“我知道你心裏裝著江小姐,可是,你跟江小姐家裏的疙瘩,怕是很難解開,會讓你歉疚一輩子的。至於秦姑娘,她心裏根本就沒有你。你心裏,也早沒有了她。無論江小姐還是秦姑娘,你和她們倆注定都不會有結果。”

從滿優的話裏,高天行聽出來了,他受蒙蔽去刺殺江秋聲夫婦的事,任非常告訴過她。看來,滿優說了解他過往的一些話,並不是空穴來風。

滿優說:“上海灘太不安穩了,不如我們遠離這些憂愁,去找一個清淨的地方,過陶淵明說的那種世外桃源的生活。我老家開滿了櫻花,櫻樹下還有小河穿過,那裏是一個能夠安放心靈的地方,跟我走吧,要是你不走,秋山和夫會殺了我。”

站在門外的秦心藍終於聽不下去了,世間還有這麼朝三暮四的女人,那邊已經懷了任非常的骨肉,這邊還惦記著要跟高天行私奔。她一腳踢開房門,舉拳朝著滿優打來,高天行慌忙攔著,秦心藍指著高天行的鼻子喝道:“高天行,你和這個女人攪在一起我不管,也管不了,可是你要是當了漢奸,就是我和我二爹瞎了眼!”

秦心藍怒氣衝衝地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來,把帶來的餃子摔在地上。

天漸漸黑了下來,秦心藍氣呼呼地走在街上,耳邊還回響著滿優對高天行說的那些耳鬢廝磨的情話,一股悲痛和憤怒再也壓製不住了,她要去找任非常,讓他遠離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滿優不要他了,她不能不管他。

76號的圍牆上拉著電網,門裏門外都有人在巡邏。蒙了麵的秦心藍爬到牆外一棵樹上,等了不知多久,外麵開進一輛汽車,下來的正是秋山和夫和任非常。一見秋山和夫,秦心藍的怒火便躥了出來,二爹的命丟了,一定跟他有關,任非常走到這一步,更是他造的孽,他就是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呀!秋山和夫正朝著自己這邊走來,秦心藍把心頭的千仇萬恨都彙集到手裏的飛刀上,憤然甩了出去。飛刀帶著風聲刺破了夜空,直奔著秋山和夫的前胸而去。尖利的風聲讓任非常意識到什麼,朝前一看,一把飛刀正呼嘯而來,他下意識地一把推開了秋山和夫,身子一轉,夾住了飛刀,他定睛一看,便認出這是秦心藍使的家什。

特務們一通亂槍,讓任非常大為擔心,怕特務們再去追殺秦心藍,任非常讓他們護住秋山和夫,自己奔了出去。追出不遠,看到秦心藍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

“你來找死啊!”任非常衝著秦心藍低吼。

“不是你,他現在已經死了!”秦心藍也朝他低吼。

後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任非常知道是特務們追來了,他推著秦心藍快走,秦心藍卻說還要再殺幾個壞蛋,任非常粗暴地把她拉走了。

回到76號,秋山和夫問他刺客是什麼人。任非常說人跑得太快,看不清楚:“我怕他刺客還有同夥,引開我再來行刺大佐,就回來了。”

秋山和夫沒有再追問下去,話鋒一轉,說到了周使能去勸降高天行的事上,任非常搖頭,以他對高天行的了解,這個人死也不會答應的,任非常認定這是周使能在耍花樣。

秋山和夫不以為然,他知道任非常和周使能向來不和,這種離間的讒言,他是不會相信的。現在周使能是關在籠子裏的老鼠,他是守著籠子的貓,周使能沒有耍花樣的機會。況且,是不是耍花樣,要靠智慧分辨,不能靠眼睛來揣測。

滿優去試探了一通高天行無果,秋山和夫找來了周使能和任非常,讓他們再想想辦法。

和任非常的這次交手,讓高天行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反感,回想起這些年與任非常的交集,高天行自認還是了解他的,他身上的毛病明顯,自大狂妄,目中無人,可要說他就是個壞人,高天行並不認同,特別是說他就是殺死任海龍的凶手,高天行更不能接受。還有,他平時明明也憎恨日本人,為什麼卻突然投奔了秋山和夫?

現在,秋山和夫已經注意到了高天行。對此,江泮有些擔心,建議他去根據地躲一陣子,高天行拒絕了,不查出殺害任海龍的凶手,他不會離開上海。對於秋山和夫的勸降,高天行想到了一個對策:順水推舟。

時局的變化非常快,前不久,日本人已經開始實施一元化軍政統治,東條英機要實行全民皆兵。同時,日本正從偽滿洲國和日本國內向中國大量增調兵力,並在華北大規模征集糧草。日本人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沒有人知道。高天行倒想趁此機會,來了解他們具體的增兵情況以及作戰計劃。很快,最新的情報便證實了高天行對局勢的判斷:近期日方要在上海召開一個秘密軍事會議,很可能就是商討有關向華北地區的增兵情況和作戰計劃。

高天行的想法固然高妙,可一想到深入虎穴的種種不可預知的危險,江泮還是沒有答應。其實,進入76號的危險高天行再清楚不過了,秋山和夫老奸巨猾,是老狐狸中的狐狸精,如果自己過於爽快地答應了周使能的勸降,勢必會讓秋山和夫產生疑慮。他要先欲擒故縱,後隨水推舟,再殺敵致果,這計劃必須一氣嗬成,不能出現任何失誤。高天行一直在說服江泮,總算讓她答應把這個計劃彙報給了上級。很快,這個臥底計劃獲準了。現在,高天行還要等待一個時機。

周使能也在等待機會早點來到,距離日本人秘密軍事會議的時間越來越近,他要拿到那份情報手裏就得有個幫手,這個幫手隻能是高天行。一天散會後,他又舊話重提,可剛開了一句口,任非常聽了便說,說覺得這件事太不靠譜:“用國外的話叫天方夜譚,用中國話叫癡心妄想,高天行就是死,也不會當漢奸。”

周使能說:“非常兄,高天行是你的兄弟,可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很怕他來跟我們一道效力秋山先生。”

任非常火了:“姓周的,你再胡言亂語,我割了你的舌頭!”

周使能也火了:“媽的,你這種良心讓狗吃了的畜生也配和我說話!”

任非常掏槍對準周使能:“你再說一句試試!”

周使能腰板一挺:“來呀!”

秋山和夫黑著臉:“你們幹什麼!”

任非常無奈收了槍:“我沒有別的意思,正因為我和高天行做過兄弟,才知道他不會為皇軍效勞,所以不如一殺百了。”

周使能說:“你好像很了解高天行,那我問你,此前,又有誰能看出我周使能和你任非常會給皇軍效力?秋山先生,任非常張嘴即殺如果你也認同,那我想問問,大日本皇軍是來中國建設大東亞共榮圈的,還是來殺人越貨的?”他看向任非常,“你任非常希望高天行死,一是因為增滿優子對高天行眉來眼去,你心生嫉妒!二是因為高天行背著你在調查任海龍之死的原因,你才大起殺意,你這是妒殺!”

任非常抽出蝴蝶刀朝著周使能甩了過去,秋山和夫眼疾手快,一把推開周使能,蝴蝶刀旋回任非常手裏,他撲向周使能,秋山和夫憤怒,舉槍對準任非常:“不要胡鬧!”

任非常用蝴蝶刀指著周使能:“他血口噴人!”

周使能冷笑一聲:“你心知肚明!”

“夠了!”秋山和夫怒視著兩個人,喝道。

按照秋山和夫的吩咐,周使能再次把高天行約了出來。這次的地點是沙利文咖啡館的一個包間。高天行一進咖啡館,周使能便朝桌子下麵努了努嘴。高天行當即明白了,秋山和夫在那裏安裝了竊聽器。

周使能喝了口咖啡,開始苦口婆心地勸高天行,從第一次跟高天行相識說起,聊到了無數次的暗殺,又說到國內外局勢和日本人在中國的龐大勢力。

“老蔣曾想把美國拖到戰爭中來,以為美國一進來,自己就有救了,可是,日本人竟然偷襲了珍珠港,把美國炸得都找不到東西南北了,這難道不就是當下最大的時務?還有蘇聯,讓德國的坦克一閃擊,一天就跑的沒了影。”頓了頓,“天行啊,現在,老蔣靠不上美國,共產黨也靠不住蘇聯,依我看,靠蘇美這樣的遠親不如靠日本這樣的近鄰。”周天行說得聲情並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