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林為民介紹齊思明業務能力很強,盛華的青年才俊們就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年紀四十歲左右,一副上有老下有小、埋沒在半死不活的國企裏邊毫無閃光點的那種形象,再加上還跟著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子,說是他在廢棄礦井裏發現了透水預兆,盛華方麵雖然沒明說,臉上掛著的輕視與不屑就更加明顯了。
齊思明沒有理會這些輕蔑的目光,很誠懇的看著陳怡:“陳總你好,我是齊思明,這是我兒子齊然,是他在廢棄礦井裏發現了透水預兆。在前段時間按照工業局統一部署開展的安全檢查中,我又發現正在作業的幾處坑道,煤層溫度也有下降的趨勢,所以懷疑地層變動,地下水流向改變,有發生透水事故的危險。”
陳怡略作思忖,飛快的捕捉到了齊思明話中的關鍵:“這麼說,目前為止隻有你兒子下過那個廢棄礦井,看到了透水預兆?”
盛華方麵的人,看齊家父子的眼神更加輕蔑了,青年才俊們把手抱在胸前,眼神兒帶著股濃濃的優越感,根本不相信齊思明的話。
齊然可以忍受敵意,忍受輕蔑,但絕對不能容忍別人無端的懷疑,大聲爭辯:“我真的看見透水預兆了,坑道裏麵越往下走越濕冷,洞壁有掛汗,這不是透水預兆是什麼?”
陳怡有點驚訝的看了看激動的少年,掛汗是個專業詞彙,普通人不會知道,要說也是“洞壁濕漉漉的”這種說法。
齊思明也解釋:“我們幾次想組織人下到廢棄礦井勘察情況,被黃礦長做了封禁處理,沒能去成。”
陳怡的表情更凝重了,畢竟誰也不希望剛收購的煤礦存在重大事故的風險。
黃智勇急忙說:“陳總,那個礦井是六十年代就廢棄了的,根本不會影響現在的作業麵,我認為沒必要去勘察,而且我懷疑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試圖以廢棄礦井的偶發異常情況為借口,煽動蠱惑職工罷工鬧事。”
雷正福不失時機的補充:“這位齊思明同誌,就是龍泉煤礦職工推舉出來的罷工代表。”
陳怡聽出了雷正福話裏的意思,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目前的煤電格局是北煤南運,因為現階段的高壓電網隻適合500公裏以內的輸電,超過1000公裏則經濟上非常不合算,那麼山西內蒙等地的煤炭就必須運到南方各地的電廠發電,才能供應這些經濟發達耗電量大的地區。
由於國家戰略布局上馬了客運為主的高速鐵路項目,適合大宗貨運的重載鐵路隻能延後,鐵路運輸已經成為北煤南運的瓶頸,即使以盛華的深厚背景,也難以獲得更多的車皮調配。
在這樣的背景下,位於內陸腹地的龍泉煤礦,對盛華來說就有了特殊的戰略意義。這個煤礦的儲量很大,隻是經營不善,如果收購過來,然後在東川建立坑口電站,就毋須受火車運力的製約,成本極低的電力能夠輻射直線距離五百公裏內的渝州、江漢等特大工業城市。
以陳怡為首的盛華集團,相當重視這次的並購,並且選擇了對開展戰略布局最為有利的切入角度,要求龍泉煤礦老職工集體轉崗為合同工,就是為了避免老國企那些盤根錯節的關係,和或多或少存在的不良風氣。
但現在顯然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唐工,你分析一下情況,”陳怡滿臉嚴肅的吩咐下屬。
這位姓唐的副總工年紀三十多歲,比齊思明年輕得多,賣相也好得多,襯衫西褲皮鞋,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帶著副卡爾蔡司的眼鏡,衣袖卷起來,露出腕上錚亮的歐米茄手表。
一位助理替他打開蘋果筆記本,調出龍泉煤礦的資料,包括水文地質、坑道走向等等情況,內容非常詳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