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頂村坐落於東川市區範圍內海拔最高的鳳凰頂,此時雪後初霽,滿目銀白,一間間瓦房掛著冰棱,被陽光映照出五彩的光華,近處小溪淙淙、遠處山巒起伏,恍如童話故事裏的仙蹤密境。
宋老耿果然耿直,把齊然三兄妹一直送到宋家院壩外麵,扯著脖子吆喝了一聲有客來。女主人在屋裏應了聲,招呼他吃碗湯圓暖暖身子,宋老耿憨笑著說還要喂馬,連杯水都沒喝就趕著馬車得得得的離開了。
女主人推門走了出來,她年紀四十歲上下,衣服雖然舊但幹幹淨淨,眉眼間依稀和宋剪梅依稀有點像,正是她媽媽王秀雲。
“你們是?”王秀雲不認識來的三位客人。
齊然剛叫了聲阿姨,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就被宋剪梅清脆的喊聲打斷了:“齊、齊然,你怎麼找到我家來的?!”
小姑娘穿著舊的黃色羽絨服,瓜子臉依然清瘦,但比幾個月前多了些血色,眉宇間的陰翳大半散去,正睜大了清澈如水的眼睛,七分吃驚三分歡喜的看著齊然。
本來無精打采的魯俊浩,頓時眼前一亮,精神頭跟著就提了起來。魯茜茜也促狹的朝齊然擠擠眼睛,表哥你這位女同學很漂亮嘛!
“我們到鳳凰頂賞雪,以前聽你說過住在鳳頂村,就順路過來看看,”冬日暖陽下,少年的笑容非常明朗。
齊然頓了頓,又指了指魯俊浩和魯茜茜:“我表哥表妹。”
魯俊浩擺出最燦爛的表情,上前兩步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魯俊浩,是齊然表哥,在一中讀高三……”
他話還沒說話,愣在旁邊的王秀雲突然叫起來:“小梅,他就是經常說的那個齊然,好幾次幫了你,又張羅替你爸弄那啥募捐的?”
宋剪梅瑩白的瓜子臉霎時間紅了半邊,很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女孩子經常在背後提到某位男生就已經很羞人了,偏偏還被媽媽當著大家嚷出來。
王秀雲可顧不了那麼多,也許是丈夫意外癱瘓,大半年來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她激動得嘴唇直哆嗦,一把抓住齊然的胳膊,對著他千恩萬謝。
齊然鬧了個手忙腳亂:“這都是我該做的,大家都是班上同學嘛,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再說幫過小梅的又不隻有我一個人,阿姨,您可千萬別這樣。小梅,來扶著阿姨。”
王秀雲怎麼喚女兒,齊然順嘴就跟著小梅小梅的叫,宋剪梅咬著嘴唇瞥了他一眼,還是走過來扶著激動得快要虛脫的母親。
房間裏傳來病人低沉的呻吟,這呻吟好像帶著某種指令性的魔力,王秀雲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囑咐女兒:“你爸醒了,我去給他喂藥擦身子。小梅你陪同學說會兒話,千萬別放齊然走,待會兒我煮幾碗湯圓,給大家暖暖肚皮。”
齊然三兄妹暗暗點頭,看得出來,王秀雲把癱瘓的丈夫照顧得不錯。久病床前有賢妻!
年輕人沒有誰願意呆坐著,宋剪梅就領齊然他們房前屋後轉轉。
山區主要種玉米,大串玉米棒子吊在屋簷下麵,金燦燦的煞是好看。房子後麵玉米秸稈堆得整整齊齊,一隻大紅公雞領著四五隻母雞在雪地裏找食,大黃狗趴在旁邊曬太陽。
到處都收拾得幹幹淨淨,甚至窗戶上還貼了新剪的窗花,其中有東川一中帶半球形天文台的逸夫樓、成排的水杉,想必出自宋剪梅的手筆。
半小時之前、坐著馬車來宋家的路上,齊然還在擔心即將看到的情形,想象中會有雜亂無章失去生機的庭院,唉聲歎氣愁眉苦臉的家屬,整個畫麵被灰色侵染……沒想到真正見到的完全相反,王秀雲和宋剪梅母女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家裏充滿了溫馨的勃勃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