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親宴結束後,崔府眾人以及前來賀喜的貴人們,將河陽郡主簇擁在中間,眾星拱月般地送出了崔府大門。
“郡主功德無量,做成這麼一件大喜事。”夫人們齊聲笑著恭維道。
“哪裏哪裏,是兩個年輕人千裏姻緣一線牽,前世注定的緣分啊。”河陽郡主笑著謙虛道,眼神卻快速地掃了一眼站在人群外的兒子。她看到兒子的神情落寞,完全沒有剛來時的神采奕奕,正耷拉著頭無精打采,也不主動跟別人告別,有人主動跟他告別時,也隻是勉強笑笑,側了下身。
心底暗暗歎了一口氣,告辭了熱情的眾人,上了回別院的馬車。
“俊兒,時候還早,陪母親一起坐馬車吧,我們慢慢趕路。”河陽郡主將丫鬟趕下了馬車,卻將正騎馬的兒子叫進了馬車裏。
“你沒有什麼要跟母親說的嗎?”河陽郡主看著一言不發的兒子,柔聲問道。
“不知母親想讓兒子說什麼。”
“你是在生母親的氣,以為是母親將她趕走的嗎?”河陽郡主說完,裴義俊猛然抬起了頭,眼神似在詢問。“我知道她沒有跟你告別就走了,但是不是我做了什麼,是她們李家人自己處理的。”河陽郡主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兒子即將二十歲,卻還沒有定親,這在京城貴族子弟中幾乎是不可能的。家裏她做主,給收了兩個侍妾,已經三四年了,卻沒有任何人生下一子半女。她私下打探,卻驚訝地發現,兒子從未與她們有過實實在在的關係。她不知道兒子到底是怎麼想的了。是心裏已經有了意中人,還是像某些傳言那樣,兒子竟然?
可是她看到李千金的那一刻,心底竟然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兒子是個正常的男人,隻怕是因為一直沒有合適的對象吧。那兩個侍妾,唉,她操之過急了,畢竟是奴婢出身,兒子怕是看不到眼裏去。
“孩兒不孝,讓母親操心了。”聽到母親那一聲歎息,裴義俊不忍地說道。
“母親是為難。你知道,薛家......宮裏那兩位,母親惹不起,裴家惹不起。”河陽郡主話雖未說完,但裴義俊已經懂了。盡管沒有正式向薛家求親下聘,但他和薛冰凝之間的親事,尚書府隻怕是結也要結,不結也要結了。薛冰凝的姑母和他的姑母都是宮裏的貴人,二人結夥壯大實力,要與皇後鬥法,他必須娶薛冰凝,才能使這種關係牢固。
“李家的姑娘,你就不要想了。母親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心裏就喜歡上了,可她已經是定過親的人了,堂堂知府家的小姐,若是悔婚另嫁,定會讓家族蒙羞,隻怕李如晦不會同意。而你,我的兒子,你沒有自由啊。誰讓你生在公侯之家,是皇親國戚呢。”河陽郡主撫摸著兒子的頭頂,心疼地說道。
裴義俊沒有說話,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悲傷。這些年他不僅沒命地讀書,還在父親的安排下行走邊塞,吃了那麼多的苦,為的都是給裴家長臉。而如今,自己卻連一個心愛的姑娘都無法選擇,那這些年的努力,都是為了什麼呢?為他人做嫁衣嗎?他想起了那個活潑大膽愛笑的姑娘,仿佛人就在他身邊一般,令他的心如撕裂般地疼。
“這都是命,孩子,從來半點不由人。”河陽郡主心疼地看著兒子難過,作為母親,她的心理也難過極了。她本就出身高貴,對於未來的兒媳婦的身份,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要求。身份再高,在裴府,還有誰能高得過她去?隻要兒子喜歡,她就放心了。沒想到,兒子卻喜歡上了一個不可能娶的人。
“郡主,大人來信了。”一走進別院,管家便迎上來,將一封信交道她的手裏。河陽郡主拆開看了看,眉頭皺在了一起。
“父親說了什麼?”裴義俊攙著母親坐下,問道。
“要我早點回京城。這個老東西,還是這麼不知收斂。”河陽郡主沒好氣地說道,一邊將信順手一扔扔在了茶幾上。
“父親性子急躁了些,多虧母親這些年的包容。兒子以後要補償母親。”裴義俊一看母親的臉色,忙討好地說,想要轉移一下母親的注意力,將她從對父親來信的憤怒中解脫出來。父親的性子他太了解了,雖說娶的是皇家的人,卻從來都很自信,不,是自負,對母親並不客氣,更沒有該有的尊重,連皇帝也對他無奈,母親又能如何。原來即便是有這樣權勢的人,也終歸不能事事遂心。
“母親什麼打算?”看河陽郡主喝了一杯茶,暫時穩定了情緒,裴義俊才問道。
“今晚就讓下人們收拾,出來也有一段時日了,的確該回去了。一大家子人,要打理的事情多。”河陽郡主用右手揉了揉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