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音,爾負心,真負心,辜負我,到於今。記得當年低低唱,淺淺斟,一曲值千金。如今拋我古牆陰,秋風荒草白雲深,斷橋流水無故人。淒淒切切,冷冷清清。
好一首幽怨的古琴吟,如深宮怨婦思君欲斷腸的淒切揪心。
若儀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心裏咯噔一下,跟著那琴弦聲動心也隨之起伏了起來。
他是什麼意思?倒像是她無理了?她負心了?
初加、一拜、二加、二拜……
直到王家舅母念及祝辭,直到父親最後宣布:“小女若儀笄禮已成!”
若儀是真正的舒了一口氣了,整個人身體都隨之一軟,差點栽倒在地。
笄禮已成,此時的若儀穿著曲裾深衣,頭上挽著發簪,十五歲的身姿高挑豐盈,比一般的女孩兒都要高上一些,白淨的臉蛋上因為室內暖氣的熏繞有著瑩潤的紅光,好一支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
眾叔伯也相互拜禮離開了主廟,若儀一直低著頭低眉順眼地低低答謝,表現出了良好的大家閨秀的良好教養,一旁的墨永貞很似讚賞。
倒是作為貴賓的卿家五郎是行在最後的,隻見他緩緩起身,旁邊是晉王,身後便是抱著古琴的小侍,那小侍眉清目秀的,倒是一副好相貌,隻是看著若儀便是橫眉怒對,那眼睛差點就成了鬥雞眼,若儀淡然一笑,心道,這小屁孩缺心眼,我又沒招惹你,你瞪什麼瞪?隨即淡笑的眸子一轉,明亮的眸子對著那小侍猛然一瞪!
若儀的表情轉換得極快,上一秒還是笑臉盈盈卻突然一變,本來眼睛就夠大的了,使勁一瞪,把那小侍瞪得目瞪口呆,成癡傻狀了!
“賢侄乃是貴賓,今日小女笄禮……”墨永貞正和卿家五郎像模像樣地拉著客套話,互匡的應酬的話誰說不上幾句?尤其是身為朝中三大公卿之一的墨家家主,估計比老油條還要油了!
“哇——”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那被若儀瞪了的小侍竟然咧開嘴哭了起來,隻見他雙手緊抱著古琴,滿眼的淚水緊緊包住,好似在強忍著,可是不管是如何忍,那兩泡淚珠兒還是嘩啦啦地滾出來了。
若儀傻眼了,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這啥世道?不就是瞪了他一眼,一個男人,至於嘛?
哭得如此驚天動地的!
墨永貞看了一眼卿五郎,隻見卿家五郎卻微微側過臉來看了看正在擺弄著衣袖的若儀,若儀感覺到那束不善的目光,條件性地抬頭回看了過去,看什麼看?
但見卿五郎嘴唇一勾,一笑,手臂伸直輕輕拍了拍那小侍的肩膀,笑道:“無礙,小侍膽怯!”
那小侍本來還在哭著,被他這麼一說立馬閉上了嘴,滿眼的碧玉淚珠兒咕嚕嚕地落著,委屈地嘟起了嘴。
隻見晉王抿嘴一笑,攏了攏袖子,一臉的笑意,道:“倒是不如淑妹膽大!”
卿五郎也微笑著點點頭,臨走時還特意留意了一下一直低著頭的若儀。
哇——自由就是好啊!
一回到自己的鳳玉閣,若儀就展開雙臂飛快地跑了起來,長長的裙裾拖在地上,連身上厚重的披風都給摘了去,扔在了一邊,隻著了襦裙便滿地兒地跑,身後是一群緊張得不行的侍女,芳華和伯顏都驚得尖叫出聲,大叫道:“小主,不可,不可!”
整日的說,這樣不可,那樣不可!
穿著鹿皮靴兒的若儀興致全無,索性就站在庭院裏,雙手一攤,無奈地嘟了嘟嘴,她的發髻因為剛才一陣瘋跑而變得有些淩亂了,芳華快步追來,拿了披風給她裹上,小聲道:“往日小主如何溫順難不成是裝裝樣子?這剛一回來怎麼就如脫了韁了馬兒,怎麼喚都停不下來了!”
眾侍女將若儀團團圍住,又是整理襦裙又是整理發髻的,若儀像個木頭人一樣傻站在哪裏,伯顏還打趣地笑道:“小主頑皮!”說完將若儀頭發上的一根樹枝兒給摘了下來,在若儀眼前晃了又晃。
等到眾人收拾完畢,若儀也穿得好好的一身服飾了,芳華仔細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再謹慎地為若儀妝點了一下臉部的妝容,撚了點脂粉兒淡淡地灑在臉頰上輕輕抹勻了,透著點紅暈的臉蛋兒水嫩嫩的,芳華甚是滿意,這才作罷。
不過是晚間的家宴而已,需要如此隆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