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儀卻僵坐在那邊,本是一夜好眠,卻在此時心情突然一轉,腦海裏浮現出倏兒痛苦的表情,她心口一疼,形同刀絞。
她承認自己的愛上了卿痕知,嫁他不止是因為愛,還有便是因為墨家,聖諭已下,墨家丟不起這個臉,她曾想過要離開儀瀛,而離開儀瀛後首選的地方便是棲鳳,她一直都覺得自己隻是儀瀛的一個匆匆過客,而她將棲鳳作為了自己潛意識中的家,那裏有她心心念念不能忘記的人,有牽掛之人的地方便有家!
不久便聽見有人來報說是陌家公子來了,若儀讓人安排在花閣裏坐著,她梳洗好了便往那邊走去。
心中有事便是心事重重,若儀剛一坐下便被陌濬一陣調侃,說是這就如婚前綜合症,就要嫁人了的人了哪有不惆悵不納悶之理?
若是在平日若儀可不會仍由陌濬這張嘴胡說的,可是今日,陌濬大說特說的一通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被無視了的陌家公子便也瞅出了一些門道,想著世間流傳著的若儀笄禮之上義正言辭地拒婚之事,又聯想著若儀此時的表情,便道:“女子總是要嫁人的!”
他的聲音很小,但若儀還是聽了個仔細,她知曉陌濬平日裏雖然口無遮攔但關心的話她還能聽得出的。
“我並不是因為此事而悶悶不樂!”若儀輕歎一聲,便屏退了眾人,低聲道:“隻想著能在有生之年能去去別的地方!”
貴女們一生便在帝京蹉跎著朝華歲月,有的人從出生到老死都不曾踏出淩雲城半步,她重生以來的這段日子,自由是少之又少,儀瀛對女子的要求極為苛刻,她如今婚期已定就更別想著要出去了,難道她就真要如芳華所說,閨中待嫁嫁入卿家便自此不能再自由出入卿府?
貴女們出嫁從夫,就如若儀母親一樣,若儀聽芳華說過,母親自嫁入墨家至死回家不過三五次,每每都是重大之事才能回去,不能常年承歡與父母膝下,哪怕是住得不遠,隔著幾條街而已,見上一麵都是如此之難。
這便是儀瀛國公卿貴族當家主母的無奈,想起昨夜父親那帶著悲戚的眼神,是的,做父親的是希望自己的兒女們能幸福,但是一想著而後相處時間不多,便是淚眼漣漣。
一邊是自己向往的自由,一邊是對自己至真至情的父兄家人,一邊還有一個他!
若儀手裏把玩著的花骨朵兒被撕成了一片片碎片兒。
這一世她注定要被親情所羈絆。
陌公子見她不言也不再多說,有些話現在說還不到時候,還是等到了那時再說吧!
陌公子臨走時將自己隨行帶來的一些小玩意兒留給了若儀,是一隻大木盒子,芳華掀開來便是驚呼出聲,隻見她拿出的是一個小小的撥浪鼓,兩小圓珠子敲打在小鼓上咚咚咚直響,又有一些用彩繪描畫著捏成的小麵人兒,還有一些畫著青麵獠牙的昆侖奴麵具,裏麵的所有事物皆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這些玩具看起來好生眼熟!
她撫摸著那些早已幹得裂開了小縫兒的麵人,手指剛一觸碰到,小麵人兒的一條胳膊便裂開了,也不知是何時的玩具了,雖然保護完好,可是上麵的彩繪都早已失去了原先的顏色,可見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了。
若儀拿過那撥浪鼓放在手心咚咚咚地敲著,清脆悅耳,這種聲音在腦海裏回蕩了好久,記憶的砸門好似被敲開,往日的畫麵再一次傾瀉而出,充斥在腦海裏。
“小主子,這些可都是些小孩兒玩的玩具!”芳華清理了一陣,分門別類地放好讓若儀過目,其中一件絲絹倒是引起了芳華的注意,她攤開來看了看,喃喃自語道:“這繡功好生熟悉!”她眼睛朝若儀看了一眼,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表情,見若儀正搖著那撥浪鼓,便急忙收了起來,讓人將這些都收拾了下去,那根絲絹便隨手放進了她的衣袖之中。
晚間若儀用了膳看了一會兒書便不再讓人伺候了,芳華與伯顏便領著侍俾出了屋子,伯顏跟在芳華身後,今日她很是清楚地看到姑姑將一根絲絹藏了起來,她是滿腹疑問,可她又不知該不該跟小主子說,想著芳華姑姑對待小主子的忠心是日月可表,那絲絹怕是會引得小主心情不快的玩物,所以姑姑才會藏起來的吧。
伯顏想著想著,步子也不由得慢了一些,前方芳華便喚了她,她急忙跟上,便聽見芳華低聲說道:“小主子在準備,你也該抽空準備準備了!”
伯顏先是一愣,然後便是一驚,緊接著便是一喜,臉色也因為那一喜也變得有些微紅,急忙低聲道:“姑姑,可是家主應允了!”
芳華說道:“曆來都是這規矩,家主便是不說,來日去請了家主的言,便穩妥了!”她看著伯顏,瘦瘦弱弱的一個女孩子,心道當日若珊小主子親手挑選出來的庶女,如今也算是有的用處了,有她的陪伴,小主子也不會寂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