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空如昨日般湛藍清澈。
耀眼地日頭高高地掛在東南天上。
照得整個院子明暗分明。
屋外,無一絲風,亦無一點蟲鳴鳥叫聲,一切安靜得讓人心煩。
此時,手握書卷,看似氣定神閑,專心讀書的馮達,實則內心煩燥地根本看不進一個字去。
有了昨日之事後,馮達經過反省,知道自己太過得意,把事情想得太過容易了;把自己的感情想得太重,把梁晨曦的情感看得太輕了。
他決定恢複如常,決定冷處理,先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再被梁晨曦牽著鼻子走,不再讓自己那麼容易情緒失控。
他本來打算送走家人後,就獨自去書房待著,至少在他有把握待在梁晨曦身邊不失控前,他要一直避免與她見麵獨處。
可許英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突然意識到,必須切斷梁晨曦與外界的聯係,否則以梁晨曦的性情,如果聽到什麼風吹草動,是不可能和自己商量,真的把一切交給自己處理的,而是會自做打算,或者是找薑丞相商量而為,到時候如果她發現了什麼或者是做了什麼讓自己無法挽回的事情就糟了!
他盯著梁晨曦寫信,不希望她在信中寫一些弦外之音。
他就是因為不希望她卷入朝局到無法回頭的地步,才急急現身暴露了自己。
設計娶她回來不過是順勢而為。在他原本的計劃裏,他是要等一切結束後,再正大光明、風風光光地娶她回來的。但現在,他不得不慶幸,還好娶回來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切更便於控製,否則以她的大膽和自信,真不知道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他知道梁晨曦有很強的察人察事之能,想事情也很縝密,但缺少曆練始終是她的硬傷,這反而使她更容易被誤導,更容易相信那些聽起來很有道理實則是對方用來誤導她而特意安排的事情。故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加強防範。
可梁晨曦的突然反駁和對自己一直如故的不信任,讓他心生悲涼的同時,也激怒了他——自己的好心,自己對她的全心全意換來的就是這樣的回應嗎?
他再一次不受控製地回了嘴,這讓他很懊惱,本能地回頭從書架上拿起一卷書簡,翻看起來,以掩飾內心的煩躁。
如果對方不是梁晨曦,他隻會冷冷地看著對方決不會回嘴——一則回嘴是情緒化的表現,隻會讓對方看出自己的弱點;二則根本沒有回嘴的必要,他一慣自信沒有誰能在自己的注視下違背自己的意願。
他的再一次不受控製,讓他更清楚地看清了自己。
——可現在這種情形下,再執行原先躲著她的計劃好不好?會不會太突兀?
——本來送走家人後,淡淡地說一句要去書房,事情很順理成章地就進行了。
——可現在,再那樣做的話,就變成了爭吵後的餘波,連說出口都變得尷尬了,更不用說如若真那樣做了之後再見麵時的更加尷尬了。
——又如果,自己過於明顯的躲避之舉,反而讓她生疑,猜出躲避背後真正的緣由來豈不是更糟?在現在這種情形下,示弱可不是明智之舉。
——不過按她目前的反應,按她對自己的態度來說,她應該根本不會想那麼多。恐怕連想都不會想!自己的突然離開也許更合她意。她不是一直都要回到她的院裏,遠離自己嗎?
——我何時變得如此糾結了?想這些有的沒的的事情打自己的臉!
——這還是我嗎?
雖然煩躁,雖然心亂如麻,可餘光所及之處,他還是注意到了梁晨曦一直在盯著自己瞅。
這種不知何意的注視讓他更加心煩意亂。
*
突然,梁晨曦一句輕輕柔柔的呼喚,讓馮達的身子不由一顫。
他沒有應聲,反而靜下心來,全神貫注地,等著看她反常背後到底要做什麼。
可梁晨曦卻沒了動靜,不知想什麼想得入神。
就在他開始懷疑自己剛才或許是幻聽而重又變得煩躁之時,梁晨曦輕輕柔柔的聲音再次飄進了他的耳中,而且喚的還是他的姓名——這讓他驚訝不已!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如此親切地喚自己的姓名。
那一聲呼喚頓時浸潤了他的煩躁和不安,化成了一股暖流,自心底湧起,流便全身。
就在他極力壓製激動,保持平靜,準備開口應答時,卻聽到梁晨曦開口問道:“你為何要那樣做?”
語調依然親切,語氣中充滿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