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人接到了醫科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他感覺非常的不理解，他自認為分數不低，可是他不知道報考的三個誌願為什麼一個也沒錄取，他沒有讀醫科大學和當大夫的思想準備。他想來想去決定到招生辦問個明白，他在招生辦找到了領他們去大興安嶺考試的陳老師：
“陳老師您好！”陳老師正在辦公桌上整理著什麼東西，他抬頭看了看說：
“是岐人同學呀！你看我這亂的，自己找地方坐吧。”岐人找了一把椅子，把上麵的東西挪挪就坐了上去說：
“陳老師！您挺忙的吧？”陳老師又看了看岐人說：
“不忙！是不是沒被北大和清華錄取覺得有些失望了，有什麼事兒你就說吧。”岐人有些難為情地說：
“陳老師！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兒，我就是想問問陳老師，為什麼我報的那三個誌願沒有一個錄取我呢？”陳老師停下了他手中的活兒說：
“咱們油田就這麼幾個高材生，你說我能不關心嗎？我早就打聽過了，你的分數進北大和清華還差點兒，要是進北航分數差不多，可是你偏偏要報飛行係。”岐人有些不明白地說：
“陳老師！既然分數夠那飛行係就該錄取我呀！麵試我是第一個通過的呀！陳老師有些既憐憫又同情的看著岐人說：
“你想聽實話嗎？”岐人肯定地說：
“那當然！我就是想搞清楚原因的。”陳老師笑著說：
“我問過教官，他說你的體形考飛行係肯定是不行的，還開玩笑說考將軍麵試或許能夠通過！岐人呐，要我說你也別有負擔，當大夫不也挺好嘛！不是說一有錢、二有權、三有聽診器、四有方向盤嘛。”
岐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走出教育局大門的，他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形象，看著看著把自己都給逗笑了，是啊！自己穿著一身咖啡色的中山服，挺著一個大肚子，下麵支著一雙母雞腿，一副活脫脫將軍、夥夫或領導的形象。想通了心情也自然就輕鬆了，回到家裏他把這事兒跟花艾說了，花艾聽了笑得差點兒背過氣去：
“你別臭美了，還將軍呢！要我看不是大夫就是夥夫，可不是嘛，你看哪個飛行員挺著個大肚子上天，那還不把一肚子酒糟都噴到天上去了，哈哈。”岐人笑著摟著花艾說：
“哎你說我怎麼去大學呢？”花艾直截了當地說：
“辦辦手續就去唄！”歧人想了想說：
“那咱們就誰也不告訴了？”花艾一撇嘴說：
“告訴誰呀！落魄的鳳凰不如雞，那些當官兒的誰能拿你當打機巴棍兒了，有些工人們倒是有情有意的，可他們都不富裕，算了，別告訴他們了，等你放假回來之後呢，把他們請到家吃頓飯，熱鬧熱鬧也就行了。”他去上學的事兒沒有聲張，可是在辦手續的過程中他發現知道的人大多也盡量裝作不知道，辦手續的人在具體辦理時也盡量岔開這個話題。於是它就想啊！老子快到了而立之年，想當年當英雄的時候是多麼的容光煥發，不敢說神采奕奕，也是精神抖擻；鬼見愁造反團橫掃油田乃至全國的時候，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王者之感現在想來也是激情四溢；老中青三結合進了高層，在開會的時候學著幹爹大手一揮的姿態組織各種生產會戰，左右一群群部下就像蒼蠅一樣圍著嗡嗡媚叫，似乎也威風八麵；第一次去北京懷仁堂時送行的壯觀場麵也曆曆在目；下放時的蒼涼和審查時的恐怖以及獄中豬狗不如的生活現在想來也是渾身雞皮疙瘩到處翻飛。他自己告誡自己，遠離政治吧、遠離官場吧、好好學醫人之術吧、好好當大夫吧、穩穩當當養家糊口吧！